顾媺长长叹气,语气间带上惋惜,“王御医,你在宫中数十年,看惯无数生死,想必也想好了。”

王御医此刻心意已定,脸上也恢复了平静,声音沉着,“如王妃所言,老臣活到这把年纪,生死也早已看淡,只求王妃高量,容老臣家人布衣返乡,安度余生。”

顾媺点头,面色肃然,“放心,我定会厚待你的家人。”

当夜,王御医于家中溘然长逝。桓圜殿中诸人也被清洗干净,换上王府心腹之人。

小皇帝高热发病一事就这么风轻云淡的过去,退热后依然每日由顾媺抱着上朝。一切与往日并没什么不同,只是那个十分爱耍赖撒娇的孩子再也不会顽皮笑闹,从此痴痴呆呆如一个木头娃娃。

朝臣们每日依旧参拜着珠帘后的小皇帝,只是除了宫中的心腹再也没有人能接触到桓圜。

桓圜的痴呆被顾媺死死捂住,成为皇宫里最大的秘密,只是她也明白这个秘密不会隐藏太久,尚在她怀里的孩童看不出任何不妥,可随着他渐渐长大,他的病情也会大白于天下。但这中间尚有一两年的时间,足够他们部署应对。

长宁四年,皇上病痴一事传出,天下震惊。朝野立马掀起风波,要改立新帝。但皇室衰弱,皇帝年幼无后,先帝仅有的皇二子也在两年前的陈韩两家叛乱中被斩杀。

一时间,立谁为新帝成为朝堂最大的争议。

宗室推举安国公桓柯上位,呼声最高,甚至有老臣请摄政王出面,立桓柯为新帝。

作为桓家唯一的嫡系后人桓柯登基似乎是眼下最合理的办法,于是就算心有他意的朝臣也不敢随意开口,只能随宗室诸人情愿。

事情愈演愈烈时,桓柯亲自携王妃登门摄政王府,表明自己并无称帝的心意。就在登门后的第二日,带着一家老小,回了燕州。

朝臣一时又犯了难,各种声音争议不绝。

宗室大臣不愿放弃,尚且有人追到了燕州去,想以天下大义以规劝安国公。没想到安国公居然直接把人赶了出来。

就在他们争论不休时,中州长河竟现神石,上书明主已降,万年太平,并详细描述了明主之方位直指摄政王府。

其后,齐州地动,山崩后有神书出世,言战神转世,救百姓于水火中。

一时间,各地神旨不断,皆主明主为战神转世。

天下百姓议论纷纷,皆言摄政王为当世明主,该登皇位。

众臣为难,一时朝堂静默。天下士子也以君臣论理以攻讦,直言摄政王登基是犯上作乱。

就在两边为难之时,摄政王主动请辞,卸去所有职位,携府归隐。

朝堂一时群龙无首,各方势力不断争夺,各地祸乱不断,流兵四起,百姓苦不堪言。

是年春伽陵山诗会,冯言大谈百姓生民为天道,天道不可逆之言论。还写文论证,言之凿凿,一时间掀起众士子舆论。

君臣关系成为士子们讨论的核心,一方拥立弋凌为新君,一方坚决反对,认为桓氏江山不可改姓。

冯言为首的拥立派不断写文表明立场,文赋掷地有声又文采斐然,引起追捧。同时诘难的对方无言以对。

这场以拥立弋凌为核心的文学论争,史称伽陵之辩。从此奠定了冯言在北胤文坛上无上的地位。

天下士子被冯言说服,频频上书朝廷要求拥立弋凌。

百姓也呼声高涨,各地皆有事于朝堂。

弋凌已是天下归心,朝廷再不敢忽视。白忠德、沈昭、谢轩安等一众朝臣亲自入山,登门去请弋凌。

弋凌安居在一处山野小村落间,不肯见众人。言,自己不可担当此重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