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咯,咯,咯...”

嘴里发出一些不明含义的声响,好似是牙齿在打颤。

方才还一脸淡定的罗元,脸色一片惨白。

其时,月光正好笼罩到了他的身,那蒙蒙一片,好似是一件皂白纱衣。

罗元并没有看到最先的惨剧,此刻地甚至连血迹都没有留下半丝,否者只怕他,连站都站不稳,直接要被吓得从空中跌落了。

罗元并非胆怯之人,否则当年也不会毅然拒绝罗夫人的要求。罗元更不是无畏之人,否则当年,他只怕早就抱得美人。

是以罗元只是一个较为理智的正常人,是以身为一宗之主的他,偶尔也会畏惧,譬如现在。

他看到了什么?

他看到了那被笼罩在月色光柱下的男人,那个俊美好似谪仙,却偏偏神色犹如僵尸的白衣男子,只一指,就让某个宗派内数一数二的五气长老变成了灰灰!

罗元不怕见血,更不害怕死人,但前提是,那个死的人不是他。

罗元看到那个男人将视线转向了自己,因为他是第二个冲出大殿、暴露在月色下的。

他的腿在打颤,平日轻而易举的浮空动作,此刻竟是这般难以维系!

看到了!他看到了!

天哪,那是怎样一双眼睛!那根本就不是生灵能够拥有的眼睛!

那种麻木!那种漠然!只怕就算是僵尸都要比他来的热情!

罗元恐惧了,所以,他做出了有史以来自认为最英明,也极可能是人生中最后一个决定!

砰!

罗元落到了地,毫不犹豫跪下,朝着那个光柱中的男人膜拜起来。

“啊!赞美吾神!您的荣光将洒遍大地!”

无耻的罗元,华丽的摒弃了自己的宗主身份,投降了!

..........

立在当空,楚翔看了看身下,发现这片福地,同那虚灵福地一样,一派寂静。

建筑完好的保留在福地中央,那里显是特别开辟出的平原。

只是成片的宫銮里,再没有往日半点声息。

依稀间,殿宇中仿佛还残留着昔日充满人气的氛围。但精神辐射下,楚翔却清楚的知道,这方福地,再没有半个活物。

没有尸体、没有血迹、甚至没有...灵魂。

从玄德福地的破败,到虚灵福地的空无。

此处虽然灵气不甚浓郁,倒也不比青城福地来的差,比之前二者,因该是好太多了。

但楚翔眉头,却是紧蹙着。

灵气的减少,会让福地价值大幅下降,但若只是截其本源,倒也不会叫受益者扼腕长叹。

毕竟所谓本源,可不光光是指灵气。灵脉灵脉,灵指灵气,脉,却寓意脉络,亦或者称之构架。

是以,即便楚翔只是一味跟在真身后面“捡便宜”。他同样能够清晰预示到,倘若所得彻底消化,亦定能将那方个人秘境雕琢大成。乃至若是多些积累,试图冲击一下个人福地层次,也未尝不可。

但连他都得到了如此明显的好处,真身,岂会一无所得?

虽然,到目前为止,真身没有流露出任何恶意,甚至屡屡出手相助,二者间隐约也好似有着,莫名的共生关系。

虽然,在楚翔的情感、乃至理智双重判断下,真身对己都是有益无害,但不知为何,心中总会泛起一丝警觉。

也许,这仅仅源自他多疑的禀性,又或者...

又或者,他只是不喜欢,这种完全被人凌驾,这种甚至需要去仰望“自己”的感觉。

摇了摇头,楚翔跨入了虚空,找到了此地核心空间...

真身原本和他的协议,到此为止。虽说以雷霆手段先后毁去了三大福地,理论时间差极短,根本不可能泄露消息。但谁又知道,这些个福地间,有没有其他感应手段呢?

横扫四方过后,便该是轩然大波。

只是,他忽然觉得,真身并不会就此停止。

前者是理智,后者,则纯粹是飘渺的感觉,或者说,我和“我”之间的共识。

..........

白的光华,淡淡的笼罩在大地之。

这里,宁静而祥和,这里,一切物体都隐隐散发着白光,这里,仿佛充满了爱与温馨的味道。

一个个半透明的人儿,行走在一条条四通八达的街道。

此处,只是这方世界的冰山一角;此地,仿佛是一个拥有街心花园的小镇。

小镇中央,花园广场前,则是一个尖顶的高拔建筑,有些类似西方教堂。

但那教堂顶,镶嵌着的却不是精美的十字架,而是一柄锋芒四射的利剑...

人们欢快的歌唱着,无忧无虑的生活着,挚意虔诚的祈祷着。

随着那些半透明人儿时不时发自内心的出声赞美,一篇篇颂文仿佛化成了一道道丝线,贯连到了教堂中,链接到大殿前方屹立着的那一尊璀璨生辉的雕像。

那是一个冷漠而俊雅的男子,那双仿佛琉璃雕成的眼睛,栩栩如生,俯视着万物...

丝线越来越多,雕像的色彩,亮了又淡,淡了又亮。

这仿佛是一个无止尽的黑洞,不断吞噬着那些纯净的信仰。

而随着一声声赞美,那些最虔诚的人儿,好似得到了什么回馈的礼物,欣喜的朝着天空膜拜。

那原本半透明的身躯,仿佛变得更凝练了一些,也不知是否幻觉。

这是,一个奇异的世界。

这是,一片灵魂的国度。

..........

星海蜀山。

作为传承两万年之久的悠远道统,虽然扬名只在万年前,蜀山一脉,势力委实非同小可。

福地、洞天,福地和洞天间有着本质的差别。

但倘若是最等的福地,比之最下等的洞天,除了一些规则方面注定不可逾越的差距,就表象来看,却也不过小几倍,灵气匮乏数倍而已。

星海蜀山,无疑是最等福地之一。方圆五千里地,周天星斗似海,即便在茫茫轮回世界,亦可排在前千名福地之内。

星海,并非说是这蜀山福地就真个连寰宇都炼化、包容了。

事实,所谓福地洞天,并不似星系世界一般,内中空间浩大无垠,不知多广。通常,为了保持空间中灵气充裕,只包含自身一小界罢了。

又或者说,那些灵气、元气充盈的仙武、魔幻世界,往往不以其纵度广博而闻名。除非是高等位面,否则便是再强的中级世界,亦是“天圆地方”,诸多空间层叠,鲜有例外。

这和以星球、星系为主的科技位面,是有着一定区别的。

仙魔世界,其浩瀚在于深度。而科技位面,其无垠则在广博。

星海蜀山,作为典型的福地仙境,亦不可能拥有无数恒星来点缀大地。事实仙侠世界的星辰,却不似科技位面,一颗,就代表一个太阳。

那一望无际的星海,其实俱都是法宝!成套的法宝!

那星海,正是蜀山派的护山大阵!

..........

“唉,不知少白又跑哪里去了。自从年前他回宗起,就总是一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比其过去更加不堪。若长此以往,只怕离沦为废人亦不远矣。”

一名老者,皂袍长眉,乌发白须。尤其那两截长长的眉毛,三尺有余,在夜风下朝着身后飘扬,就像是两条丝带,当真即潇洒、又有些怪异。

“唉,少白这孩子,倒是我们,对不起他啊...”

一名美艳妇人,看着星空。那名妇人样貌颇为清丽,但眉宇间,却凝着愁色。就连身原本浓浓的煞气,都散去了不少。

不知为何,说着说着,妇人眼角竟然垂下了几滴泪水。

“师妹这叫什么话!他身为蜀山后辈真传第一人,是注定要继承蜀山掌门之位的,为了门派牺牲,本就是他的职责。”

那名老者好似被踩到了尾巴,愤然怒喝。

“况且当年之事,阴阳道横插一手,那阴阳道道主罗矩的脾气谁人不知,张狂霸道、眦睚必报,若是为了区区一名女子与他闹翻,我蜀山怕是日后步履维艰。况且那丫头不知好歹,放着好好的道主夫人不做,偏要自尽。闹得我蜀山和阴阳道至今不睦,成就了她个人的刚烈名节,却是将我蜀山,置之何地!”

老者掷地有声,显然是从骨子里恼恨此事。

美艳妇人同样怒哼一声,甩了甩袖袍。

“蜀山蜀山!楼千山!你就知道蜀山!”

“为了蜀山!你连儿子都不顾!连徒儿都出卖!老匹夫!你自己要坐稳蜀山掌门位置,又何必冠冕堂皇说这些!”

却见那美妇擦干眼泪,怒视着那名老者,也不知触到了什么逆鳞,指着对方鼻子呵骂。

“你、你...”

那名被唤作楼千山的老道,颤颤巍巍伸出手来,却好似有所顾忌,两条白眉抖动,警惕的看了看四周,不敢指斥。

“荒唐!荒唐!什么儿子!什么儿子!荒唐!荒唐!胡言乱语!唯女子与小人难养也!”

说罢,一甩衣摆,楼千山扬长离去。

那名美妇泪眼婆娑,竟是软倒在了地,呜咽抽泣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