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天气阴沉,夜晚有中到暴雨,后半夜有特大雷阵雨。电视里女主持站在一张宽大的投影幕前,用手里的棍子对着一个城市点了点,又画了好几个圈,官方的语气说着今日天气报道,配合上她的表情真有一种让人不得不担心的派头。

高家别墅。

今日别墅之外聚集了许多黑色衣服的人,有序地排着队伍等待着高家大门打开,突然之间下起了毛毛雨,黑色衣服的人都纷纷打开了随身的雨伞,在这里他们已经这样子排着队伍等了快半个小时,却没有人有任何一句怨言。

高家上一任掌门人,也是高家现在唯一的支撑者,高老奶奶坐在轮椅上,被一个沉默的慕容少阳推着缓缓出了高家慢慢打开的大门。

看见高老奶奶出来,前来送葬的宾客都一一上前,一个接着一个说了一句节哀,然后便低着头带着沉痛的气息进去了。

宾客还没进去一半高老奶奶坐在轮椅上都快要支撑不住身体了,巨大的悲痛是她这个打拼了一辈子的女人再也接受不起的。

老人家老泪纵横,推着她的慕容少阳拍了拍老人家的肩膀,说道,“奶奶,要不您先回去屋里等待吧,这里由我来替您。”

“不必了!”老人家抹去眼角的泪水,微微转头过来看着身后的慕容少阳,用带着些许嫌弃的语气说道,“发生这样的事情还不是因为你这野种,我们高家几代都是清清白白的纯血统继承人,我高老太肯定是因为生下来那个不孝儿子祸害了世人,所以上天惩罚我们才会把你这个野种降临在我们高家,还把我的乖孙子害死,你个孽种啊孽种!!”

老人家说的有些过火了,气一上来噎到了自己,气的剧烈咳嗽起来,宾客赶紧过来一边沉声轻柔地安慰老太太不要太激动,一边用嫌弃的眼神看着老太太身后不知所措的慕容少阳。

有些知道事情真相的跟着一起或小声或大声地骂了几句孽种,有些不明真相的一直都受到高家的恩惠,都知道高家最近慢慢没落了,知道了始作俑者就算只是为了自己的利益而已也跟着或狠狠地瞪一眼过去,或过去有意无意的推他,有些甚至故意伸出手去捏他的手臂,然后装做什么事情都没有一般走进高家。

而面对这些,慕容少阳沉默着,眉头没皱一下,哪怕是被捏得疼了,宁愿咬紧牙关都不愿意开口发出一丝声音。

老太太最后哭够了,接过前来安慰的人递过来的纸巾擦干净眼泪,稍微控制住了情绪,慕容少阳清了清嗓子,对后面的宾客们喊道,“继续。”

他的声音似乎具有穿透力,老天爷都似乎为此撼动,毛毛雨慢慢地,慢慢地变得越来越大,落在地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音,落在地上人们撑得各色各样伞面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声音。

就好像那天他被高家唯一的继承者抱着送进来这里,噼里啪啦的大雨冲刷着整座城市,城市弥漫着厚重的雾,路上的行人几乎看不见路,而屋子里的人被压抑着,似乎没有了空气可供给呼吸,各个都把自己绷得紧紧的快要失去生命力。

就好像那一次,安泰正式接替了总裁位置第一次以总裁的身份站在高层会议上,字句吐字清晰,没有丝毫的紧张没有丝毫的慌乱,他双眼微微眯着像个聪明狡猾的狐狸,让所有高层一次便对这个年纪轻轻的新任总裁折服,他第一次提出来的提议没有任何人反对。

而此刻,老太太以及参加了那一次会议的送葬者们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出现了幻觉,竟然把这慕容少阳的声音听成了那第一次听见的,安泰坚定无比的声音。

那声线几乎重叠在一起,难以辩真伪。

老太太抬起头来看他,张嘴本来还想要讽刺几句,但是这一次她突然就闭上了双唇,继续沉默着接受来自每一个人悲痛的词语。

老太太止不住地颤抖着双手紧握每一个走过的人,听着他们劝慰的话,眼泪啪嗒啪嗒忍不住又开始落了下来。

慕容少阳一直站在她的身后,没有哭没有说话,一直沉默着,一个宾客进去,不管他或者是她抛来何种视线,他全盘接收,庄严而真诚地给他们回一个点头以示感谢。

感谢他们参加自己先生的葬礼。

那天聚餐刚刚开始的时候,整个场面都是欢乐的,虽然是因为要离别所以才举办的聚餐,每一个员工脸上都闪耀着快乐的光芒。

马进一如既往沉默地站在一旁看着那一群群欢笑的人群,本来打算过去和猴子他们一起和即将别离的员工们说说话聊聊天。

他才刚踏出一步,突然之间电话响了起来。

马进拿起来看了看,是失踪了好久的安泰打来的电话,他赶紧接起来,掩盖住莫名激动的语气轻轻地说了一个字,“喂?”

那边沉默了好一会,突然传来呜咽的声音,马进不确定地再次喂了一声,然后问道。

“是安泰吗?”

那边听到这句话之后似乎立马激动了,呜咽声慢慢扩大成为了巨大的哭喊,马进握着电话的手开始不知所措的颤抖,他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安泰莫名其妙消失了好几天,好不容易终于愿意主动联系他了,他的号码却不是他的声音。

这哭声听得他全身上下每个毛孔似乎都变得难以呼吸。

“怎么了?安泰呢?”马进害怕听到那边会有悲哀的回答,可是他必须问出口,因为心里的不安成为了剧烈的躁动,他觉得自己必须要弄清楚这种不安的原因是什么。

那边依旧在哭泣着,用哭声诉说着巨大的悲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