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言商从公司出来时接到司机老许的电话,老许告诉他,没接到何小姐。

他看了眼时间,20:30。

他先给公寓座机打电话,没人接,再给何小簪的手机打电话。漫长的嘟声没来由地让陆言商觉得烦躁,坐到车里的时候,他甚至扯松了领带。平常无论什么时候,他的电话何小簪永远会在三声后迫不及待地接听。

然后,甜腻腻地喊一声:“小商叔!”

电话即将自行挂断,那头终于传来接听声,背景音嘈杂不断、里头的男人一直在絮絮叨叨得陈情哭冤枉。

陆言商听了会儿,眉头越皱越紧,沉声问:“你在哪?”

“……家、家里呀。”

软绵绵地嗓音带着丝结巴。

“我往公寓打过电话。”

何小簪怔了会,忙狡辩:“是我自己家。”

这句话刚说完,电话里再次传来喧哗,男人的指责声越来越响:“她就一穿着校服的红发女流氓!”

红发、女流氓。

这两个关键形容词,陆言商很清楚指的是何小簪。

何小簪的嗓音软绵绵得,但行为举止一点不软,甚至可用彪悍形容。

陆言商第一次见到何小簪的时候,她正在立兴小区的健身器材上翻双杠,穿着藤青色的校服,一头红烈烈得卷发,嘴里咬着根棒棒糖。

何小簪的五官看起来普通,但拼凑在一起总给人一种说不清道不明得舒适感。

当然,陆言商对她的舒适感有一部分来源于何小簪的姐姐。

第二次见何小簪,是在路边,她正维护一个娇滴滴的女同学,被地痞无赖拿啤酒瓶砸破头流了满脸血,还是毫无畏惧,小身板挺得笔笔直。

“在哪里?”他耐着性子再问一遍。

“家里,我在看电视呢。”

“何小簪!”

他怒喝全名,吓得电话那头的何小簪猛一哆嗦,立刻乖乖投降:“……我在警察局。”

高考第一天,她竟然进了警察局。

陆言商赶到警局的时候,还没进门,就听到一阵怒吼:“我艹你二大爷——!”

紧接着一只女式运动鞋飞撞在门框,咚得一声,掉在他面前。

警察不满何小簪得肆意妄为,出言教育:“这位同学,这里是警察局,请你注意自己的言论举止!”

“警察同志你看看,这就是一女流氓,你看她把我这一张俊脸给挠的。还污蔑我骚扰她朋友,明明是我被她袭击毁容,太不像话!”

“俊脸?你也不撒泡尿自己照照!”

社会青年不甘示弱:“我要告这女流氓蓄意伤人,赔我治疗费和精神损失费!”

警察被两个人聒噪得拍案正要怒斥,身后冷不丁传来一道低沉男音:“可以,我们会等你的律师函。不过在这之前,我也想以诽谤罪,向你发起诉讼。”

陆言商说完,身后一并前来的律师便走进去和警察洽谈。

何小簪虽然欣喜,但想到自己刚才的糙话不免咬了咬唇,看他现在一张俊脸冷若冰霜得样子,赶紧缩着一只没鞋得脚,笑嘻嘻地往他身边跳。

陆言商没搭理她,办理完相关手续,捡起地上的鞋子,掌心拍掉她脚心灰尘,给她套上运动鞋。

“谢谢小商叔。”何小簪羞涩一笑,嗓音软绵绵得。

陆言商移开眼不看她灿烂得笑容,黑着脸往警局外走,何小簪正想说唐忆还在,唐忆先一步叫住他:“陆先生!”

唐忆泪水汪汪得追下院门台阶,走到陆言商的面前,内疚万分得道歉:“对不起陆先生,这一切都是我的错,你千万不要怪小簪。今天要不是她,我可能……可能……”

话没说完整,似羞于启齿后面的形容词,眼泪滚落而下。

“唐忆你别哭别哭,不是你的错,是那个地痞无赖想要骚扰你,错在他不在你。”何小簪手足无措地想找纸巾给她擦眼泪,摸遍口袋没掏出一张,于是拉住衣袖往她脸上挪。

还没碰到她的脸,何小簪就被陆言商往后扯退,“去车里等我。”

“已经很晚了,送唐忆回家吧。”

陆言商低睨了一眼,何小簪识趣闭嘴,怂怂得开车门坐进去。

“陆先生,我真的很抱歉。”

她低着头又要哭,陆言商递过去一方手帕,“如果觉得抱歉,以后不要再给小簪惹麻烦。”

唐忆接手帕的指尖一僵,心里得欣悦顷刻消失无踪,满脸无辜得问:“这话什么意思?”

陆言商在办理保释手续时听警察大致说了一遍事情经过,原来何小簪早约好今天考完试和她一起吃路边烧烤。

唐忆长的很漂亮,今日又特地穿得套头毛衣雪纱裙、裙摆下一双小腿被高跟鞋衬得又细又长。

她笑起来更是美好,一对梨涡能把人醉死。

“路边烧烤,有必要这么穿吗?”

唐忆委屈至极:“我、我原来就是这种风格。”

“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