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方便的话,他的一些东西我想交给你。”

薛平安的话如同高分贝噪音,让何小簪整个人耳鸣、空白。

她握着手机的手指在发抖,楚漾两个字如魔怔,点燃她隐埋在心底的导火线。

薛平安把地点约在丁思墓园。

那是楚漾衣冠冢埋葬的地方。

他当年失踪,几年来音讯全无,楚家原本不肯立墓碑抱着侥幸,觉得失踪不等于死。

后来等得久了,心灰意冷了,担心不立墓,他不安息。

于是拿楚漾的衣物埋葬。

薛平安是个很精瘦的男人,剃着板寸头。

他把一个纸盒交给何小簪:“里面是一些他遗留在战区营地的东西,我发现这些与你相关,所以拿来给你。”

纸盒里是些纸鹤还有何小簪的照片。

一本笔记本、一只丝绒小饰盒。

楚漾的字写得很好看,端正秀气,日记本上记录的全是在战区的情况。

第一天:

楚漾说,看到何小簪送别,看着她追着车跑,他很舍不得、眼眶里全是眼泪。

他想平安回来。

第二天:

战区条件不好,但他想到何小簪,心里很高兴。

如此以往记录着生活中的辛酸与甘甜,越往后他的笔记越发潦草,好似在赶时间记录。

日记里的内容也并不见多少甜蜜了,多数是战况的糟糕、病患得剧增。

楚漾失踪前一天,最后一则日记:“我托第三批前来支援的医疗团队在市区买到一对戒指,我时常戴在身上,再等一周平安回国,我要交给小簪。哦,不!她还小,我等她长大再向她求婚,可以先订婚,她青春少年又特别受欢迎,我不想让别人抢走她……”

何小簪手指发抖地打开那只丝绒饰盒,里面是枚戒指。

应该是对戒,只是少了一枚男士。

“我们返程撤营那天,本来可以避免伤亡,但他发现遗落了戒指,跑回去找。轰炸机经过,炸弹碎片到处飞溅,等轰炸结束去找他的时候,地上只有这枚戒指,人已经不见了。”

薛平安念及这段往事,脸上挂不住得露出悲戚,他摘了眼镜抹了把脸,说:“我想了很久到底该不该给你,后来觉得,或许应该把他的东西还给你。”

泪珠夺眶滚落,何小簪哽咽:“谢谢。”

何小簪蹲下身,抚摸着楚漾的墓碑,鼻尖越来越酸。

当年他遭遇不测,她差点也追随而去。

姐姐和妈妈哭求着。

她休学整整二年,颓废萎靡得如同行尸走肉。

何小簪在墓地呆了很久,连薛平安什么时候走的都没发现。

“楚漾,你不是向我求婚吗?”

她突然把戒指戴在自己的无名指上,递到墓碑上的照片前看,“我答应你,我答应嫁给你,我答应……”

何小簪情绪激动,最后转变为声嘶力竭……再消沉落泪。

她不清楚自己坐在墓碑前多久,只记得天从白变成黑。

手机里无数条短信和未接来电。

呜……!

手机震动声再次传来,何小簪看了眼来电人名,选择了关机。

快凌晨了,何小簪抱着纸盒里的遗物离开墓园。四周人烟稀少,阴森可怕。

她全然不被环境影响,独自在路上行走,从黑暗走到路灯繁多的街道。

车渐渐多了,环卫工人正在出街打扫路面。

嘎——!

尖锐的刹车声在路边传来,陆言商几乎是在车还没停稳时就跑下车。

“小簪!”

他拦在何小簪面前,她这才木愣愣得停住。面前的陆言商气喘吁吁,身上还穿着宴会的礼服,打着领结。

他的眼睛里布满红血色。

何小簪想起,答应过陆言商去他家参加宴会的。

“发生什么事了?别哭。”陆言商一晚上没找到人,派了很多人去找,何小簪一晚上不接电话又关机他简直急疯。

这条路他绕了第八圈,终于找到她。

他的焦心和温怒在看到她哭到红肿的眼睛时,心脏猛地抽搐。

她不说话,只是掉眼泪,冻得瑟瑟发抖。

陆言商脱下外套给她披上:“先回家,没事没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