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后这句问话,显然很重要。

既然提及了“同伴”二字,太羽剑君原本就已经有了裂隙的神情,仿佛又被撕开了更大的裂口。

他问道:“会……白姬她做了什么?”

虽然他此时狼狈,可在油灯的微弱光芒下,依稀也能想象到原本他是个风采极为不俗的人,就连开口说话的声音,都如同金玉,极是好听,也极让人容易有信服之感,甚至让人觉得想要立刻将他解救出来。

只是云东来却面色平静,不为所动。

他不急不徐地说着,好似一边说,一边也在整理他自己的思绪一般。

“当初在放出您的死讯之后,她曾数度试探昆仑。师尊您也知道,她的境界只怕还不如您,而我,却已经早已登上紫宙境,有我在,她不可能踏入昆仑半步。”他声音透出冷意来,“若不是她背靠着黄泉那个疯子,弟子定然‘请’她过来,与您作伴。”

太羽剑君沉默了片刻,才道:“她知道得并不比我多。”

云东来忍不住笑出声来,道:“师尊还是一位君子,对她颇有回护之意啊!可白姬其人,却着实是个女子和小人,她想必还是觉得性命更重要,所以倒也安生了百多年——只要不来惹我,在她的三界洲和万妖殿搅风搅雨,我是懒得理的。只是她最近一次却突然再度向昆仑伸手,她也不是想要救你出来,而是通过神殇老祖那个老贼,试图打探沧源和悟世玄碑……倒也有趣。”

他若有所思,道:“这样一来,倒让我明白了,原来这世间也有师尊和她不知道的事啊。”

“若她只是试探悟世玄碑,还不至于让你来此找我。”太羽剑君道。

“师尊这般平静,反倒让我都差点忘了,师尊当年来昆仑就是为悟世玄碑而来。只可惜您那位逆徒是个您没想到的变数,悟世玄碑离开昆仑数百年之久,您还没有来得及等到昆仑重回元宗之位、重新拿回悟世玄碑,师伯便将位置传给了我,而不是您这个师弟。”

这些都是已经发生的往事,既然无法更改,便也无法激起太羽剑君的一丝一毫的情绪波动。

云东来这才道:“不小心扯远了,弟子现在便回答师尊的疑问,您当初没有能接过掌门之位,甚至被囚于此,与您在粹魔池拼死一战、身受重伤也有些关系,只是,您当年防备着什么,她如今,便做了什么……看来,你们也未必是同路。”

他说的模棱两可,太羽剑君颤声道:“她到底做了什么?”

“师尊,您知道吗?那手笔当真是极大!而今麟台山万妖殿区域已经化为魔域,向东与暗蓬莱连为一体,她设下的阵法正在抽取粹魔池中的魔气,您——”云东来凑了过去,轻声道,“您还记得,当年粹魔池一战中,那东西是怎么出现的吗?长此以往,我相信,距离那可怖之物现世,也不会很遥远了。”

在这地牢之中,他的声音依旧温和,甚至带着笑意,可却莫名地让整间地牢都寒冷起来。

云东来再也没有说过一句话。

只有太羽剑君越来越重的喘息之声,他枯瘦的胸膛也激烈地起伏着。

云东来并不着急。

事情发展到了今天这个地步,已经不再需要他去引导太羽剑君的想法。

他自然会慢慢想清楚,到底白姬要做什么。

白姬非魔,与太羽剑君才是一类人。

将妖族化为魔域不是目的,而是要借此影响粹魔池,明明白白地讲,她想要将那东西召回到这个世上。

可是粹魔池一战,云东来也在场。

他亲身经历过那东西的可怖,他也完全不认为白姬有本事能消灭它。

那白姬又为什么这么做?

滴答。

一滴汗从太羽剑君额头上滴落下来,虽然入地无声,可是在六识都极为敏锐的云东来耳中,自然清晰可辨。

太羽剑君道:“她要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