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清歌点了点头“嗯,我相信。睍莼璩晓”

慕容钰看着夏清歌,眼神里的柔光更暖了一些“你现在最关心的不该是明日回城的事情,而是三日后太后回京的朝凤宴,以及皇上让你做九公主陪读的事情。”

夏清歌继续吃草莓,听了慕容钰的话,手微微一顿,抬眼看他“太后的朝凤宴?我为何没有听说过?”

“你自然是没有听说过了,这是昨个儿我的手下传来的消息,朝凤宴是皇上为了迎接太后娘娘班师回朝而专门设宴为太后接风洗尘,听说三品以上官员以及府上的家眷均要出席此次宴席,这些人里面自然包括了你。”

慕容钰抬眼淡淡看向她“我听说这次朝凤宴上,每一家的小姐都要上前台献艺,不知你可做好了准备?”

夏清歌抿了抿嘴唇“我根本不知此事,怎么会提前有什么准备?你快给我说一说,皇太后平日的喜好,例如她喜欢吃什么,讨厌吃什么,喜欢什么颜色的服饰、以及她为人性格如何。”

既然朝凤宴她不得不去,就要做好万全的准备,皇太后是她追查十二年前那件事情的关键,也许她会知晓当年她娘亲是被谁下毒致死,慈恩又为何是凤家的人,这些从白鹤仙翁那里得到零星点点的信息更是勾起了她的好奇心,所以,这些事情她定然是要追查清楚,最主要的是,慈恩那些预言对于她来说就像一个沉重却又推卸不了的包袱,所以,她必须彻底查清楚这件事情才行。

慕容钰柔柔的瞬子里闪过一抹促狭而青华的光亮“给你说一说到没什么,只是我看你吃草莓很是爽快,你也喂我吃一个如何?”

夏清歌白了他一眼,就知道这个家伙不会做赔本的买卖“给你吃。”她不爽的拿起盒子里的草莓递到了他的面前。

慕容钰瞬子里满是莹莹笑意,低下头将夏清歌递到面前的一颗红彤彤的草莓优雅的吃进了嘴里,轻慢的动了动嘴唇,夏清歌看到他那吃相有些无语。

这家伙无论吃什么,怎么吃都不会失了他那种骨子里天生的风华清贵,明明只一口吞下了一颗很大的草莓,可他细嚼慢咽起来,那流动的儒雅贵气瞬间散开。

慕容钰吃下了夏清歌递给他的“爱心水果”心满意足的开口。

“皇太后很喜欢吃甜食,最喜欢的糕点是如意糕和玫瑰酥,最喜欢吃的食物是飞龙汤和鲍鱼盏,最讨厌吃的糕点是绿豆糕和桂花糖蒸栗粉糕,她一般的服饰均是以莲青色和烟霞色为主,这样会彰显她身份的高贵端庄,而她的性格么?”

慕容钰顿了顿,眼睛轻眨,似乎在认真思考,可眼神内却闪过一抹幽然“她的性格只有八个字形容‘杀伐果决、睿智无双’”

听到慕容钰对皇太后的评价,夏清歌的眼神暗了下去“既然连你都这般评价她,我想,她定然不是一般女人可比。”

在她心里,夏老夫人能从一个贵妾一路攀升到正室的位置绝对有着她过人的智慧和手段,而杨老太君更不必说,这秦武王朝,除了自己的母亲杨氏以外,只有镇国公府的凤老太君和荣国公府的杨老太君二人有一品诰命之职,而老荣国公却是在杨老太君中年便病逝的,也就是说,在这后来的几十年里,杨府所有的事情均是有这个女人管理,可见她是何等的睿智精明。

可这两人却并未得到慕容钰任何的评价,若不是真正入了他的眼里,他断然不会给出这般高的评价来。

慕容钰轻笑一声,这一声绝美清雅的笑容看在夏清歌的眼里竟然升起了一抹寒气“在这天下,她是至高无上,尊崇无限的女人,在后宫里,她是叱咤风云,大权在握的东宫之首,你可知,她那清华宫内洗礼了多少鲜血,那汉白玉堆砌而成的地面之下埋藏着多少涔涔白骨?”

夏清歌心里微微一颤,这才想起,皇太后是慕容钰的亲祖母,可他在说起自己的祖母时,竟然没有丝毫的亲切和那种天生血溶于水的温和,这似乎太奇怪了一些。

这一刻,夏清歌并未在继续好奇的追问什么,她从慕容钰一向平静如水的瞬子里看到了深陷的旋窝,看到了黑暗之下再无光明升起,她觉得,慕容钰这个人一定有很多不为人说的秘密,所以,看似云淡风轻的他,看似倾世绝姿的他总是在沉静中透露着一份苍凉,在谈笑间带着一份看破世事的洒脱。

也许,她应该尝试着去了解这个不过十九岁少年的过去,透过他面色上所有的伪装,去看待他心里真实的慕容钰。

“你给我说一说皇宫里那些人吧,虽然上一次算是正式入了皇宫,可我也只认识慕容逸、慕容策和慕容箐悠三人,皇帝其他的子嗣我从未曾接触,你给我说一说,我好做一个心理准备。”

若说去参加天家宴席不紧张是假的,她习惯做一件事情之前做好万全的准备,尤其是皇宫那种地方,如果不提前防御,怕今后一个不甚就会引起轩然大波,就如那日和慕容箐悠的矛盾一样,皇家子嗣天生有傲慢的资本,所以,在她们眼里,你的对错不重要,重要的是她看待你是如何,若喜欢也就罢了,若讨厌,那可不是随意讥讽两句就能完事的。

慕容钰微微张嘴,脸上似乎写着“喂我吃”的模样,眼神内还带着些许期待。

夏清歌很是无语,可她还是拿起了一颗草莓,毫不温柔的一把塞到他微微张着的嘴里,慕容钰紧了紧秀眉,一副哀怨的瞪了她一眼,才不敢不愿的吃了下去。

夏清歌得意一笑,身子悠闲的靠在车架之上“这就是你得寸进尺的代价。”

慕容钰将嘴里的草莓吃了后,才淡淡开口“一点都不温柔,难道你就从未看过女诫?即便没有看过,可你也曾见过京城那些大家闺秀平日里的身姿风范吧?”

夏清歌怒了,冷笑一声“钰小王爷,您是不是得了健忘的毛病?京城内谁人不知我夏清歌就是这天下第一废物,您让一个废物去看女诫,去学那些所为的大家闺秀礼节,您认为可能吗?”

冷哼一声,夏清歌还不忘投给他一个白眼“况且说了,我夏清歌又没日日缠着你,我又不是像慕容箐悠和叶玉卿那般对你痴情一片,我做什么对你温柔?你若想要温柔的女子,大可以去找这二人啊,我想,她二人定然会对着你温柔如水,酥软温香的。”

听完夏清歌的讥讽,慕容钰面色如常,清澈的眼眸内满是忍俊不住的笑意“我只是抱怨了你一句,你就拿着这么多无关紧要的人来堵我的嘴。”

“你自找的。”夏清歌毫不客气的反击回去。

慕容钰依旧保持温润的浅浅笑意,点点头十分赞同的道“嗯,的确是我自找的,你就是你,就因为你是夏清歌,而不是慕容箐悠和叶玉卿,所以,你不温柔也没关系。”

夏清歌心里一动,随即很快撇开心里那一丝飘渺不定的感觉,撇了他一眼冷声道:“既然你知晓我是夏清歌,”温柔“这个词汇就别想着在我这里看到,好了,赶紧给我说说皇宫里那些妃子、皇子、公主都是什么性格。”

“嗯。”慕容钰点了点头,也收起了玩笑轻声道:“就先由后宫那几位身份高贵的妃子说起吧,第一位自然是皇后,凤家嫡女,被天下百姓称为”孝廉皇后“,寓意既有孝顺恭候之心,又有怜悯苍生民众之善,由此可见,皇后在这天下黎民百姓心目中的地位,而连带着凤家如今是如何鼎盛昌荣,不过这些荣耀若追究起来,均要来自于一人功劳。”

“凤飞郎!”夏清歌毫不犹豫的说出了这个人的名字,她觉得凤飞郎的心计谋略绝对不再慕容钰之下。

慕容钰满是赞赏的点了点头“猜的不错,镇国公府名面上所有的事情均是由镇国公一人管理,凤飞郎给世人的印象除了他惊世的才华以外就是一位闲散世子罢了,可凤家真正的掌权者却早已经是凤飞郎了。”

“这件事情皇上可知晓?”夏清歌心里也是满满的震撼,虽然她知道凤飞郎绝非池中之物,可她万万没想到,凤家的一切均是由他掌权,而且,让她更是好奇的是,镇国公正值壮年又为何会这么早就将凤家的大权交到自己儿子手里?如果她没记错的话,凤飞郎似乎和慕容钰同岁,均为到弱冠之年。

慕容钰的眼神轻闪,随即埋与深暗“皇上自然是不知的,他若知晓的话凤飞郎早已不可能这般悠闲自在了。”

夏清歌随着慕容钰的解释赞同的轻轻点头,抬眼看向慕容钰“你说,为何镇国公会这么早就将凤家的权利交给凤飞郎打理?”

“这个你就不应该来问我了,你若真的好奇就当面去问凤飞郎,我想他会给你一个满意的答案。”慕容钰将身子慵懒的靠在车架之上,清澈如水的瞬子内闪过一抹幽暗的光亮。

夏清歌撇了撇嘴,他这明显是不想多说,又来堵她的嘴,明知道她不可能去问凤飞郎,还在这里说风凉话。

慕容钰看出夏清歌的不满,嘴角勾起一抹柔软的轻笑“好了,咱们继续,凤家的关系你基本已经知晓了,接下来就是仅次于皇后之位的四大贵妃,从箫贵妃说起,在皇上还未荣登大宝之时,她就是皇上的侧妃,也是大皇子慕容冲的生母,虽然大皇子在一众皇子中并不算出挑,可箫贵妃身后的齐国公府和平原侯府均是其强大靠山,所以,她的身份在皇宫中自不必说。箫贵妃为人张扬,自命不凡,但并不算精明,所以,见到她时嘴巴甜一些,多说些好话,应该是没有多大问题。”

夏清歌点点头,并未说话,而是仔细听慕容钰说,将那些繁杂的人物关系深深记在心里。

慕容钰顿了一声继续说道“接下来就是德贵妃,我想这位就不必我多加介绍了,她是你的姨母,七皇子慕容逸和四公主慕容樱儿均是她所出,她的背后就是镇国公府杨家和同是杨家女儿的皇太后。”

“第三人是已逝的童佳贵妃,她为南安郡王府嫡长女,欧阳世家乃四大望姓之首,在秦武王朝已存在数百年之久,是秦武四望家族存在最长久的家族,而童佳贵妃之子就是五殿下慕容策,慕容策这个人我想不用我多加介绍了吧?你和他的关系如今在京城内早已经传的沸沸扬扬,我想,对于他,你比我熟悉。”

慕容钰犹如喝了一大坛子醋一般,醋味极浓的开口,脸色也瞬间暗了下去。

“什么?”夏清歌震的站了起来,却不想忘记了自己身在马车里,脑袋狠狠的撞在了马车顶棚之上。

“砰”的一声巨响,带着一声闷哼随即传出,慕容钰见此急忙拉过她的手,将她拉到自己身前“做什么如此大惊小怪?”

他一边带着温怒的责备一边小心翼翼拨开她的发丝查看“还好只是撞的有些发红,没有破皮。”

他低垂下头挨近夏清歌的额头,轻轻吹拂着凉气,夏清歌疼得紧皱起眉头,感觉到额头上一丝清亮的感觉传来,方才慢慢回过意识来,随即推开他埋怨的道“你把话说清楚,什么叫传的沸沸扬扬?”

也许是被夏清歌猛地推开有些怒了,也许是因为慕容策的原因,总之,慕容钰此时的脸色再不是温润如玉,再不是清雅绝伦,再不是君子如竹,而是像极了一个哀怨的弃妇,带着埋怨和心伤的情绪深深的看着夏清歌“你自己做的事情难道还要我来亲自帮你说么?”

夏清歌瞪眼“我怎么知道你说的是什么?你给我老实说,你都听到了什么沸沸扬扬的话?”

“呵——”慕容钰轻笑一声,可这声音里还夹杂着一抹醋味,虽然他心里告诉自己不该气恼,可提起这件事情他还是忍不住恼了。

昨天无名飞鸽传书前来,城北街文曲胡同三十七号院,夏清歌和慕容策在屋子里拥在一起,却被当时赶制此处的锦衣卫碰巧遇到,这些事情他心里知晓定然是皇后被刺的事情,而慕容策就是那位全京城通缉的杀手,不知怎么就被这傻丫头遇到了,所以才有了那么一出,可他还是忍不住气忍不住恼了。

“五殿下抬着那么些银子明目张胆的送到修国公府内,指明是送给你的,你说,这番做为传在京城百姓耳里会说成什么样子?”慕容钰微微垂下头,和夏清歌的脸挨着很近,几乎彼此的瞳孔内都是对方放大的脸庞。

夏清歌心里一顿,小脸瞬间阴郁“那是他故意的,他嫌我讹诈了他的银子,所以气不过才给我来了这么一出,随便京城百姓怎么说好了,清者自清。”

看到夏清歌毫不在意的模样,慕容钰阴暗的眼神渐渐清明,他退开身子,重新慵懒的贴在身后的车架上。

“此事就证明了一点,不是谁的银子你都可以吞了的,白给的银子是要付出代价的。”

夏清歌不悦的撇了他一眼,冷冷的道“这是我的事情,你摆着一张臭脸给谁看?继续说刚才的。”慕容钰眉目轻闪,卷翘的睫毛遮挡了光华“没心情说了,这几个人你记下就是,还有一位翁昭仪,其他的都不足为惧。”

“主子,王家镇到了。”正在此时,车帘外的景天恭敬的开口。马车也同时停了下来。

慕容钰看了夏清歌一眼“到了,下车吧。”

夏清歌收了收思绪,狠狠瞪了慕容钰一眼,随即十分不爽的率先挑开车帘跳了下去,抬手遮挡着高升的阳光,慢慢适应周围的光线,只见他们的马车此时停靠在一座古朴的城隍庙大门前。

眼前这座城隍庙不过是一进一出的院落,正门是一方十分古朴的木门,此时木门打开,大门外十分喧闹,似乎镇子上所有的人此时都围堵在了这里。

夏清歌朝他们看了一眼,心里微微一顿,这里所有的人长相确实如传言所描述的那般,男子全部都是瘸子,而女子的眼睛明显无光,所以全部是瞎子,这样奇特的场面她还未曾见过,想来,得知白鹤仙翁来此,镇子上的人每日都会齐齐的排队在这里等候着了。

有的男人盘腿坐在树荫下纳凉,有的妇人则领着自家的孩子等候在门外,其中那些小孩也完全是一致的特征。

而当他们下了马车后,周围的人都好奇的朝着他们身上看来,而看到慕容钰和夏清歌两人的长相后,众人的眼睛明显闪过惊艳之色,似乎很是惊讶,这么一个穷乡皮囊之地,竟然也能引来这般清贵雍容的一对璧人。

“咱们进去吧。”慕容钰眼神并未朝着周围看去一眼,模样十分淡然疏远,就是他这般的神情才更是引起周围人的侧目,觉得此时走来的人真像是腾云驾雾落下凡尘的仙人,那般绝色姿容又岂能是这凡间所有?

慕容钰上前一步率先走进了院子,夏清歌也收回了目光紧跟着他的身后走了进去。

入了院子后,发现周围就很是清静了,看来白鹤仙翁还是设了规矩的,所有人只能等候在门外。

“请问两位可是来找我家主人的?”当慕容钰和夏清歌走至大殿门口时,一位身穿灰色短衫,约莫十二三岁的少年就从里面走了出来。

夏清歌朝着紧闭的房门看了一眼,心里纳闷“你家主人可是白老头?”

少年轻声应答“嗯,正如小姐所说,我家主子正是白鹤仙翁。主子知晓今日会有贵客登门,所以就吩咐我提前在此等候两位。”

“小佟子不必客气,在前面引路吧。”慕容钰轻笑一声开口。

“好的,小王爷好久不见,请吧。”换名小佟子的少年伸手摆出一个请的姿势,慕容钰轻揭衣袍,迈腿率先步入,夏清歌也跟着他走了进去。

“怪不得是白老头的徒弟,他身边有什么人你都这般清楚。”刚才看那小佟子,虽年纪不过和她年龄相仿,可那周身散发的气息却十分轻柔,夏清歌猜测,这小子定然是武学高手,不知是不是白老头收的另外一位高徒?

想到此处她就暗恨白老头的父亲和爷爷,定什么破规矩,传男不传女,一听就猜到这两个老东西定然是重男轻女、顽固不化的老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