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处豪宅的若高墙院之上。

箫梁深深伏在一月光无法照及之处,目光细细打量眼前戒备森严的宽阔宅邸,压低声音问道:“上官姑娘,这卫恒府邸平日里也似今日这般么?”身旁的上官凤沉吟一会儿,末了摇了摇头:“虽然我早就怀疑女子失踪事件与卫将军府有着一定程度上的联系,之前也曾数次潜入这里寻找线索,但从未面临这般的戒备。”

“哼,也就是说你也不确定这里是否有调查的价值吧?”沉默良久的蓝蝶此刻忽的冷笑着出言讥讽上官凤,显然看她极为碍眼意图挑衅。不出所料,上官凤闻言即刻咬紧银牙怒视她,沉声道:“莫要逞口舌之快,待此间事了便有你好看。”

箫梁对于二女彼此间的针锋相对颇为头疼。眼看着情势有失控之险,他正要开口劝解,眼角目光突然瞥见府邸中有了些许异况,遂低声道:“别吵了,且瞧那儿。”二女即刻循他目光瞧去,只见场中不知何时现出数个黑衣人,齐齐护着一张大网朝着府邸北方的某处高阁急赶过去。那网中有一女子双目紧阖不知生死,大概是为迷药夺去了神志。

“原来他们并不只有那一组人马……”上官凤忽的想起要紧事情,道:“我们必须赶紧行事。若是等袭击我的那班人已然死去的消息传到这儿,想必警戒会加大力度,到时候再想潜入就难了。”箫梁皱起眉头,只因单单凭借眼前府中的戒备力度还是很难不着痕迹的潜入其中。他苦苦思索片刻,突然计上心来对上官凤道:“上官姑娘,你可曾带了夜行衣?”上官凤不明就里,只是点头道:“那是自然。”

蓝蝶见状只需片刻功夫便悉数了解了箫梁的想法,只见她脸庞上浮现出阴寒笑意,继而道:“好主意,我们就这么办。”

在数十个提着灯笼巡逻四周的家丁目光注视中,两个黑衣人合力扛了一个蓝衣女子自斜下里现出,紧接着一声不响地便朝着北方高阁疾步行去。众家丁已然见怪不怪,纷纷给他们让道,唯有一管家模样的家丁觉察到了些许不对劲:“那边两个,先停一下。”

两黑衣人闻言顿时止步。当先那人眼珠不着痕迹地疾速一转,随即看向那家丁,目光透出不耐烦意味:“没看到这儿正忙着呢,有话快说有屁快放!”那家丁有些抱歉地笑了笑,随即问道:“不是每组都有六个人的么?怎么就你们两个,其他人呢?”

“唉,别提了。”当先那人的口气立刻变作沉痛意味,指了指背负着的女子道:“碰上了个刺儿头,其他几个人都多少受了点伤。幸好咱俩躲得快,否则也要挂彩。”那家丁闻言连连点头,显然疑惑顿消。

“不过,这女人居然能同时破了天蚕网和迷踪散,身手当真了得啊。”那家丁踱步上前拈住蓝衣女子的下巴。借着昏黄的烛火,他只见得一张完美的容颜,心头顿时起了绮念:“这等美人儿若能让老子睡上一晚就是死也值了,用来做玉髓当真可惜……”言罢惋惜地摆了摆手,示意二人可以离去了。前方那黑衣人在那家丁拈住蓝衣女子的下巴瞬间,眸中充斥着惊慌意味。此时见那家丁放行,顿时与后面那人一道扛着蓝衣女子逃也似的走远。

直到一僻静之处,确认四周再无巡逻家丁后,箫梁这才如释重负把蓝蝶放下:“刚才我真怕你出手杀了那人。”蓝蝶此时脸色如罩寒霜,一双眼眸更是杀气四溢,显然随时都有可能冲回去,将方才胆敢拈她下巴的家丁碎尸万段。

上官凤多少对蓝蝶的脾性了解了一些了,此刻见她忍得辛苦的模样忍不住幸灾乐祸起来:“我记得那人方才还用下流言语调戏你来着,换做是我早就冲回去杀了他了。”箫梁急道:“上官姑娘!”上官凤闻言立刻对着蓝蝶摆出无辜神情,只是语气中依旧有着明显的嘲讽意味:“我说错了什么么?如果这样的话你千万不要往心里去,我真的不是有意的……”

“好了!到此为止。”箫梁唯恐事态恶化,忙将话题转移开来:“都准备准备,我们潜入那座高阁吧。”

高阁之内。

三人将三层的阁楼尽数翻了一遍,也未能找到什么异样之处。上官凤有些疲累地坐在一张椅子上,柳眉不禁皱起:“奇怪,方才分明瞧见那些黑衣人进入这地方的。若这里另有密室,怎的却找不到开启的机关呢?”箫梁道:“的确,我平日里也见过不少密室的布局,但没有一个能对应上这里的情况……”说着他又伸手试探性地敲击着面前一堵墙壁,想要确认里面是否别有洞天。

一旁保持沉默的蓝蝶犹自查探高阁隐秘。忽的,她鼻翼略略抽动,脸庞之上现出吃惊神情:“有血腥味。”箫梁和上官凤闻言齐齐怔住,随即也和她一样嗅着四周空气,半晌也没能闻到她所说的气味。蓝蝶见状示意二人闪到一旁,大步迈开直接来到了一张桌子前:“没有人会比我更熟悉血的味道。这一丝极淡的血腥味常人自然难以觉察,但我能够清楚地感应到。”言罢伸手将桌子移开,随即将其下方一块方形地板缓缓掀起,露出一个通往地下的楼梯。

这一瞬间,一股浓烈的血腥味道扑面而来,箫梁和上官凤顿时骇然。蓝蝶却面沉如水,显然早已习惯。只见她冷冷吩咐了一句:“跟上来。“接着一马当先踏上了通往地下的楼梯。箫梁与上官凤面面相觑,随即回过神来慌忙跟上她的步伐。

地下昏暗潮湿,三人顺着楼梯走了半晌才瞧见前方隐隐透出些许光亮,且不时有惨叫声传来。三人即刻放轻脚步,纷纷在出口处探出半个脑袋向外观察起情况。

这不看还好,只望了一眼,箫梁与上官凤均是怒火冲脑,冲动如上官凤更是连冰英剑都瞬间凝起就要冲将出去拼杀。出口外乃是一极为宽阔的密室,四周尽数插满了火把将之照亮。约摸有五十多个昏迷女子被杂物一般随意丢弃在密室一角,而密室正中此刻立着数位黑衣人与一华服老者。只见那华服老者命黑衣人将角落里的女子随便选出一个拖至密室中央,随即一把将其颈骨拧断,出手极为残忍利落。待女子死去后,华服老者手掌并成手刀状切入其心口将心脏生生挖出,随即放到一旁的大盆之中。大盆之中盛满鲜血,此刻已然侵润了约摸百颗心脏。至于那惨死的女子则被黑衣人们迅速拖到密室角落的一个深坑旁,瞧也不瞧便将之一把推下了无底深渊。

整个过程用时极短,眨眼间又有一女子香消玉殒。除却蓝蝶无动于衷,沉着若箫梁也再也按捺不住内心愤慨。只见一幽碧一森白两道剑芒自暗处蓦然腾起,随即疯狂攻势奔涌而来,直接令站在前方的数个黑衣人身首异处。

“什么人胆敢擅闯将军府?”华服老者厉声呵斥,手上不得不停下了杀戮。他见场中突然闯入的一对男女剑锋过处势不可挡,直杀得众黑衣人节节败退,当即低喝一声,十指之上缓缓腾起血红色光晕。

在华服老者运气内力的一霎那,犹自躲于暗处的蓝蝶忽的有所感应目光投在他身上,粗略打量了他一眼,暗暗忖道:“听说血宗宗主上官云最近在为教主四处搜集玉髓,难不成……”一念及此,她的目光又扫过酣战着的上官凤,冷笑道:“这下有好戏可看了。”

却说箫梁与上官凤委实无法忍受此间行径,义愤填膺之下招招均是全力出手毫不留情,顷刻间将场中众黑衣人灭掉大半。不料上方一阵血芒当头罩下,二人大惊,不得已双双闪身躲避开来。华服老者一招*退二人,继而肥袖一挥示意其余人等尽皆退后:“好一对悍不畏死的后生,你们以为这将军府也是能随便来的么?”

上官凤怒指他道:“堂堂将军府不去庇护百姓,反而暗地里做这等伤天害理的事情,你们就不怕遭天谴?”华服老者闻言正要冷笑,一旁箫梁却是按捺不住心头杀意挺剑直刺过来:“上官姑娘莫要与他废话!”此话一出,老者顿时呆了一呆,随即反应过来双手探出,竟将迎面刺来的灭魂剑身牢牢卡住:“小子,你方才叫她‘上官姑娘’?”箫梁也不回话,灭魂之上蓦然加力,立刻将老者震飞到一旁,接着剑气奔腾直击向他,丝毫不给其喘息的机会。

老者方才以双手之力抗下灭魂无匹锋利的剑锋已是极限,此刻纵然妄图反击也无从下手,只得迅速闪身躲避。他闪避之际犹自不忘打量一旁的上官凤,犹豫良久也没能把心中想法说出口来,当下脚下发力朝着出口处迅速逃遁而去。其余黑衣人见状即刻齐拥而上拖住二人,给老者逃跑争取时间。

“莫要让这老贼跑了!”见这老者身法极快,箫梁唯恐追之不及,连忙对出口处的蓝蝶高喝道。蓝蝶似乎早就料到这般情形,不待他说完便凝起嫣刹突然袭向逃窜的老者。老者不防此处尚且有人埋伏顿时吃了一惊,只不过看清来人面容之后,他却着实愣了一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