浅浅的柔和日光自极高处泻下几丝,映出视线之中,那棵惊世骇俗的巨大树木的轮廓。巨树错综交杂的枝桠延伸至宽阔宫殿顶上的每一个角落,宛若一面巨大的伞撑在木行宫的遥遥上空,为整体色泽呈现出浅绿的木行宫,营造出一种平和的自然美感。

巨树的根部深深扎入木行宫的地底。在一条粗壮的树根之旁,蓝蝶仰望遮蔽上方的浓密枝叶半晌,观其模样似是在寻找着什么人的身影。箫梁不动声色地走近,并不打扰她,视线在四周迅速扫视一遍,果然瞧见了位于巨树后方的一个洞口,想必那便是通往下一宫的地方了。

箫梁犹自思忖着那木行宫宫主究竟躲在何处,身侧蓝蝶忽的高声道:“青瑜,为何还不现身?你就这么不愿与我交手么?”冷厉声音回荡在偌大木行宫之中,久久不散。

良久,那男子的声音自极上空传来:“看来你是铁了心要与我一战了。也罢,这次就彻底做个了结吧。”

伴随着不知何处飘来的徐徐清风,巨树的浓密树荫忽的现出一个缺口。在倾泻下来的一道温暖阳光之中,男子衣袂飞扬缓缓飘落而下。末了,他轻落于地,长衫之上劲风逐渐消散,现出其冠玉面庞,星辰双目,举手投足间亦尽是飘尘出世的如仙气质,仿佛云端来客,就这般悠然谪落凡尘:“圣主大人,别来无恙。”

箫梁着实被这叫做“青瑜”的男子惊艳,蓝蝶对他却全然无感,冷冷道:“‘圣主大人’这四个字从你的嘴里说出,我不论何时听来都是这么刺耳。”

青瑜儒雅一笑,看来是也由衷地开心:“一别十年,伊人却是冰冷依旧。”蓝蝶冷笑道:“你也没变,说话还是那么酸腐,令人生厌。”言罢她凝起嫣刹剑遥指对面男子,道:“废话少说,速速分出胜负吧。”

“这是……嫣刹?”青瑜在目睹那柄紫红火光缭绕的棱兵现出的一瞬间,神情即刻微变,“原来你真的练成了么?”蓝蝶不置可否,瞧向他的眼神迅速充斥了肃杀之意。

青瑜并不将她神情的变换放在心上,他忽的苦笑着摇了摇头,喃喃道:“倘若那年我知道必须修炼嫣刹才能正式成为圣主,我……死也不会让你赢。”蓝蝶被他提及往事,口中虽无回应,柳眉却是不禁皱了一皱。

“为了修炼嫣刹,你一定受了很多苦吧?如此,你那原本就冰冷高傲的性子,在这十年之间不论蜕变成如何模样,也不足为奇。”青瑜叹道:“若想完全练成嫣刹,必须要以其锋芒斩杀万人,却不知你……已经杀了多少人了呢……”

蓝蝶只觉一股怒火冲脑,截道:“你也烦不烦!我专程来此取五灵石,而非听你一直絮叨。”青瑜见状无奈长叹一声,道:“明白了,放马过来吧。”

一直在保持沉默的箫梁见二人随时准备以命相搏,正要拔剑助蓝蝶一臂之力,不料被她觉察到,怒道:“这是我和他的私人恩怨,你别插手!”随即她清喝一声,嫣刹剑气奔腾,宛若汹涌浪潮层层侵袭,目标直指青瑜。那青瑜手持一枝碧玉笛,即刻以之作为兵器与蓝蝶战在一处,余下箫梁只能在一旁干瞪眼。

箫梁并不知晓这二人究竟有何仇怨,但见蓝蝶招招均是全力出手,其中不乏刁钻狠毒之式,赫然一副拼命强攻的势头;反观青瑜则身法飘逸,招式开合之间伴有浩然正气,一副游刃有余的模样,心道:“照这么打下去,蓝蝶她怕是很快就要力竭了。”

二人彼此拆解对方招式,不觉间便交手了上百招,均有疲累感觉。蓝蝶见青瑜一直以守备为主,很少主动出击,不禁大为恼怒:“给我拿出全力来!难不成十年前你故意输给我,十年后也要放任我赢么?”言罢挺剑直刺他左肩。

青瑜见她蓦地舍身一击不禁怔了一怔。左肩上,那道十年前就留下的剑创忽的传来剧痛感觉,而她的兵刃毫不犹豫地再度刺入那处,带起的一抹血红色彩,也是与曾经一般无二。

青瑜吃痛,身体下意识地进行反击。却见他高高举起手中碧玉笛,随即狠狠砸至蓝蝶的背部。只一击,便将她的身形轰然砸落在地,夹杂清晰的骨裂之声。待反击完毕,青瑜本人才惊觉回神,却是一脸颓然连连后退,对着那个蓝衣女子道:“你、你为何要如此咄咄相*?”

蓝蝶艰难抬头看向他,忽的笑了笑,随即嘴角现出一缕血丝:“十年前我亏欠于你,今次受了这一击,且当做偿还了。”言罢,她挣扎起身,将嫣刹重新凝在手中,道:“我知道你修习的青木诀乃是上等疗伤内功。方才一剑对你而言,应当无甚大碍吧?”

青瑜见她纵然遭受断骨之痛,依旧顽强如此,深觉痛心之余,心中已有了决意。伴随着他口诀默念,肩上的剑伤顿时以极快速度愈合起来,片刻之后已经感受不到丝毫疼痛。待疗伤完毕,他将那支碧玉笛置于嘴边,就这么当着蓝蝶的面吹奏起来。

蓝蝶乍一听闻此乐音便释然笑道:“你终于肯使出‘碧叶清风曲’了。那一年,争夺圣主之位的厮杀,最终就只剩下我们两人,当时你便是用的这首笛曲对付我。”一言及此,她将周身内力运转至巅峰,嫣刹之上紫红剑芒立即变得灿烂夺目:“但今时的我不同往昔,你以为这招对我还能奏效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