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世箫见小俞安然脱离,悬着的心随之放了下来。然而那唐松始终守在断崖之上,何况瞧起来此地又是唐门的据点之一,他万万不敢冒失现身。眼下退路已为湖中的未知巨兽封死,前方又有重重邪教中人,可谓进退维谷。他一时间也想不出任何办法来,只能凝神静气等待时机。

背上的殷叶君尚无苏醒迹象,段世箫背了她许久难免觉得疲惫乏力。然而脚下乃是寒冷浅水,他深知倘若就地放下她,时间稍长这女子便会染上寒疾,思来想去,唯有将她横抱而起,背靠着那块厚重岩石闭目养神。

不知觉间,他竟是就这么睡了过去。

也不知过了多久,直到觉得手上一空,他才惊醒过来:“殷师姐?你……你醒了么?”

四周一片昏暗,凭借着石剑凿出的小孔中渗出的一缕微光,他发现了近在眼前的那个女子的完美脸廓,一时间竟是瞧得痴了。那女子也不做声,在这片略显暧昧的朦胧中,只是将自己的双眼隐没于黑暗,静静注视着他神情的变化。

“……呃,那个……殷师姐,千万低声说话,唐门的唐松就在外面……”段世箫越说到后面越小声,末了声音亦是低不可闻——即便无法瞧清这女子的表情,他依旧能从咫尺的暗色中,觉察到她此时正在以复杂打量着自己。

他只觉从未有过的尴尬气氛将二人笼罩,只能扭过头去打量小孔外的情势:“咦?这唐松怎的不见人影了?”

“你……”她的声音幽幽传来,却是难辨喜怒:“我昏迷的这段时间,你一直都似方才那样抱着我么?”段世箫忙道:“不不不!我、我之前一直只是背着你的,只是我实在太累了,地上又有这么多的寒水,我……我……”

或许连他自己都觉察到这解释,究竟是何等的苍白无力。故而他在“我”了半天也没能继续憋出几个字来后,只能似做错事的孩子一般低下头来:“殷师姐,对不起……”

话音方落,他不禁身躯一震,只因一只柔若无骨的纤细手掌,竟是悄然轻抚起他的发梢。那个女子素来清冷的声音,此时听来,分明却有了一丝羞涩了:“没关系,我……我不介意的。”

“傻瓜,我从来都不介意的啊……”

他顿时为之惊呆,继而只觉心跳急速加快,一股深埋心间的情愫直冲上脑。他一把攥住她的手掌,深深呼吸片刻,艰难开口道:“殷师姐,倘若这次我们都能平安返回门派,你能不能……能不能……”

他激动地张大了嘴,嘴唇颤抖着就要接着说些什么。然而就在此时,他的脑海中却是突然浮现出一副画面来,顿时将他那欲要出口的话语生生打断!

月夜之下,一道曼妙倩影依树而立。夜凉如水,浸润她一身白衣若雪。明眸雪肌,眉黛如画,她出尘仿佛云端仙子,一颦一笑间,已是潦倒了众生。

他的神情由最初的尴尬转变成紧张,再由紧张过渡到激动,蓦地仿佛遭受雷劈五官都彻底僵住,两人原本紧握彼此的手随之松了开去。殷叶君将他神情的点滴变化瞧在眼里,半晌只是无言,唯有嘴角泛起一抹苦笑,却是转瞬即逝。

他敲了敲自己的脑袋,低声道:“多有冒犯了,我大概没睡醒吧。”

那女子的声音,在稍后缓缓传来,却是已恢复了淡然:“你是如何找到这里来的?”段世箫正愁没有话题缓解尴尬,当即将自己所经历的事情详细说了一遍,末了指着开凿出的小孔道:“我睡过去之前唐松还站在那里,却不知现在去了何地……”

殷叶君静静听他说完,低着头不知在思忖什么。不料片刻之后,一声爆喝蓦地响起,回荡于整个洞穴,不住发出阵阵回响:“洞里的邪教贼子们,统统滚出来受死!”

这声音仿佛就在耳边炸响,且回荡于偌大洞穴久久不散,显然是意在立威。殷叶君倒是无甚大碍,段世箫却只觉耳朵都在阵阵发疼,顿时为那人深厚功力暗暗心惊。

“这声音是……是霍师兄!”段世箫大喜道:“太好了,霍师兄他们找上来了,这下我们有救了!”说着持起石剑,迫不及待地就要切开那块巨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