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着下方缓步行入大堂的那对青年男女的身影,冯毅宏笑容依旧,心弦却是即刻紧绷起来。

那一日,目睹了霍英然奋力杀敌的英姿,冯毅宏对这个武艺高强的年轻人大加赞许的同时,又考虑到其他事情,遂有心撮合他和冯岚。之后,他私下里试探性地跟冯岚提及此事,原本以为她定会毅然拒绝。不料冯岚竟一反常态地满口答应,并表示自己早已中意霍英然许久。

冯岚的这种反应,一度令冯毅宏以为女儿因思念箫梁过度而患上失心之症,着实心痛不已。然而在细心观察了几日后,他才发现女儿举止如常,并无丝毫疯癫迹象。冯毅宏大喜之下立刻广发喜帖,并以蜀山派为首依次造访六大门派,诚邀各派精英前来洛阳赴宴。

这期间,冯岚依旧没有任何异样举止,只是要求父亲将此事大肆宣扬,并且登门六大门派也要与他同行。虽说这些要求有些奇怪,但一想到女儿从此能够安心嫁做人妇,辉煌基业也后继有人,他心中的疑虑顿时烟消云散。

然而此时此刻,望着头戴凤冠、身披霞帔的冯岚,冯毅宏的心头却涌现出一股难以名状的不安。这份不安感觉迫使他一次次地质问着自己,这场他亲手*办的婚礼,究竟该不该举行?

冯毅宏心生犹豫,几次欲要出言阻止,但念及场合只能按捺心绪。他见众人对这对新人不吝祝福之词,遂深吸一口气,朗声大笑道:“英然,岚儿,为父在此恭祝你二人百年好合了。”

霍英然闻言潇洒作揖,躬身道:“承蒙伯父美言。”冯岚并不说话,只是向着父亲盈盈行礼,且算是应答了。

随着冯毅宏的出面,各派掌门依次上前致以祝福。馨水月在应付完霍英然后来到冯岚面前,然后深深凝望被盖头遮住脸庞的她。

“冯岚,我现在明白箫哥为何对你情有独钟了。”馨水月对着冯岚传音入密道:“你的刚烈性格,纵使我穷尽一生,也未必能学得一二。”

盖头之下,冯岚默默点头,轻声道:“馨堂主,保重……”

“吉时已到!一拜天地——”

伴随着司仪高亢声音落下,锣鼓鞭炮声蓦地响彻耳际。在一片欢声笑语中,那对青年男女面向大堂外,正欲下跪行礼。不料就在这个节骨眼上,大堂之外忽有豪迈大笑传来,着实令满堂宾客尽皆吃惊:“好你个霍英然,办个喜事竟不通知在下,是存心想教我毁了这婚礼么?”

无数目光汇聚于那出言之人,一时间众人的反应,又是不尽相同。

大堂之外,那道被黑色披风包裹的身影踏着遍地红绸,斗笠下的面庞亦是瞧不真切:“在下今日不请自来,却不知能否喝得霍兄的一杯喜酒?”然而话音方落,便有冯府家丁阻住其去路:“阁下可有请帖?若是没有还请速回……”

“嘭!”

“请帖?又不是什么稀奇东西。”那人只凭一掌,便轻而易举扫开拦路的家丁,打得他们惨呼不已:“如何,这请帖你们可曾瞧清了?”

聚集此地的都是何等人物,甫一见来者不善,均是陡然起身不怒而威。至此关头,倒是霍英然头脑较为清醒,只向那人作揖,并不显露一丝怒容:“霍某确有疏忽,还望阁下海涵。既然已到此地,还请移驾至内,霍某自会好生招待。”

那人冷哼一声,大步迈开,须臾便踏入堂中:“嗯,不愧是泰山派精英弟子,话说还算中听。”说着他大大咧咧寻了一处位子坐下,随即大手一挥,却是不耐烦道:“都瞪着我做什么?该拜堂的拜堂,该喝酒的喝酒啊!”

此人气焰嚣张,全然不将六大门派乃至冯毅宏放在眼里,顿时引得一片忿忿。然而众人无不是历经大风大浪之辈,便是心中再如何不满,却也明白孰轻孰重,当即再度落座,对那人不加理睬。

人群中,唯有蜀山派众人无比泰然,纷纷摆出隔岸观火架势。

见霍英然使了个眼色,司仪再度高声道:“一拜天地——”

谁知不待话音落下,那人即刻大笑接道:“从此要受娘子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