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仪音走到他身侧,低低说了几句话。秦默听了,侧目睨一眼公仪音,眼中有流光闪烁,唇角的宠溺笑意愈发得深了。

公仪音说完,抬了头看着秦默,眼中一抹狡黠,“如何?”

秦默轻叹一口气,状似无奈道,“你的事,我哪有不允的?走吧。”说着,牵起公仪音的手往铺子外头走去。莫子笙和其他侍卫不知他们意欲何为,正踌躇要不要跟上去,却见秦默转头吩咐道,“你们在这里候着便是。”

黄昏的夕阳正好,斜晖脉脉,金光灿灿,如细碎的金子一般洒在地上。钱金周身也被镀上一层耀眼的景色,却愈发显得他的脸部肿胀,难以入眼。

钱金脸此时正朝下,一动不动地趴在地上,全身都难受得紧,屁股疼,腰疼,脸上也疼,便是吸口气,嘴角和鼻子也疼得厉害。

正昏昏沉沉间,忽然见到一双缀东珠绣云纹的精致鞋履出现在自己朦胧的视线内。

他费力地睁开肿得成一条线的眼睛,慢慢地抬头,顺着那双鞋履朝上望去。目光顺着飘然的裙摆,到纤细的腰肢,最后终于看到了一张天仙般貌美的容颜。

美得清冷,美得动人心魄。

尽管身上还痛着,可看着这样的容颜,钱金还是忍不住心猿意马起来,张大嘴想说些什么,却听得自己的声音嘶哑低沉,如破铜锣一般难听。

饶是如此,他还是拼尽全力看向公仪音道,“美人儿是来看……”

话音未落,只觉眼前一道寒光闪过,又有淡淡的幽香袭来,如烟似雾般缭绕在他的鼻端,正心猿意马想入非非之际,忽然觉得舌尖一痛,似乎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刺到了一般。

他下意识抬手去摸自己的舌尖。

只是手腕似乎在方才的打斗被折断了,抬一下就疼一下,折腾了半天才勉强抬到胸口处。刚要咬咬牙再接再厉,却又感到一道劲风迎面袭来,带着冷冽和肃杀之意,让他的眼珠子仿佛在这一刻都冻住了,全身不敢动弹半分。

心里头一阵恐怖袭来。

他费力地转动着眼珠子面前的两人看去,却见两人已然转了身,只剩下两个飘然若仙的身姿越行越远,大袖翩然间,他的眼前景象愈加模糊起来。

钱金下意识就要出声唤住他们。

不想,他此时却突然觉得自己嘴里似被什么堵住了一般,破铜锣般的嗓子发出的声音尽数堵在了口中,竟发不出声。

他一急,忙费力地转动着舌头,却惊恐地发现自己的舌头突然间肿胀得厉害,如同被蜜蜂蛰过一般,又肿又大,致使他发出的声音含糊不清,只能听见“哼哼唧唧”的音节。

钱金眼底升起巨大的恐惧,抬头朝已快消失不见的那两个身影绝望地瞄一眼,心中只剩下一个想法:

他们……他们方才对自己做了什么?!

秦默和公仪音重新往店内走去,秦默将收在袖中的手在公仪音面前摊开,含笑道,“阿音,你的东西。”

手掌中赫然躺着一根闪闪发光的银针。

原来,方才公仪音正是用这根银针神不知鬼不觉地刺中了钱金舌头上的穴位,导致他舌头很快肿胀如馒头,段时间内无法再正常说话。

他那么聒噪,便让他尝尝失声的滋味好了!

而为了做得神不知鬼不觉,让钱金愈发恐惧,公仪音方才才央了秦默用内力将银针从钱金舌尖上收回。

见计谋得逞,公仪音“嘻嘻”一笑,将银针从秦默的掌中取回,复又收到了腰间特制的腰封上。

外面街道上围观的人群越聚越多,钱金带来的那些家仆也渐渐醒转,抬头一瞧钱金正不省人事地趴在地上,被打得面目全非,心中惊骇,哪里还敢来找唐谦和公仪音秦默他们的麻烦,忙不迭招呼着还能动的家仆上前,将动弹不得的钱金赶紧抬回了钱府。

又闹了一会,外头围观的人群方才散了。

这时,店里也收拾得差不多了。

唐谦领着所有的小二,朝公仪音和秦默排成排,整整齐齐行了个大礼,嘴里感恩戴德道,“多谢郎君和女郎屡次出手相助,小的们无以为报。”

公仪音淡淡一笑,叫他们不必放在心上。

唐谦又道,“如今已是酉时,几位不如在店里用过饭再回去如何?”

既然唐谦盛情相邀,公仪音和秦默也不推辞,在酒香十里用过晚饭方才回唐府。

一夜无话。

第二日一早,因在外到底不比在帝姬府中舒适,公仪音早早便醒了过来。转头一瞧,秦默却已经不在榻上了。

她抬眼瞧一眼窗外的天色,估摸着时辰也不早了,遂掀开被褥坐了起来。

“阿灵!阿素!”

听到她的呼唤,门外的阿灵阿素应声而入,手中拿着梳洗的工具,看着公仪音笑笑道,“殿下醒来啦。”

“九郎呢?”公仪音从榻上走了下来。

“九郎也刚起,这会似乎在前头在同侍卫们商量事情。”

公仪音“哦”了一声,接过阿素竹盐和杯子漱起口,又洁了面漱好口,也不停留,带着阿灵和阿素径直去了前院。

来到侍卫们住的院子,正好看到秦默站在院子里同几名侍卫说着什么,见公仪音过来,他又嘱咐了两句便吩咐人散去。

“阿音,昨夜睡得可还好?”秦默向公仪音迎过来,眉目缱绻,语声温柔。

公仪音点点头笑道,“还可以。”又看一眼四下散去的侍卫们,好奇道,“阿默方才同他们在说什么呢?”

“早上接到阿井和阿柳传来的消息,他们已经带了平阳县县令在路上了,午时左右便能到平遥镇。”

公仪音知道秦默他们有自己传递信息的方式,闻言也没多问,点点头问起另外一件事,“天水郡那边可派了人去知会一声?”

“无妨。”秦默示意她不用担心,“我们如今不过在此耽搁了一天,后面的路程行快些便是。”说完,又浅笑着道,“难得这会子些空闲功夫,我带你去街上吃早饭吧。”

公仪音兴奋地应了,同秦默两人出了唐府往街上走去。

虽是清晨,平遥镇却已经开始热闹起来了。

街道上行人往来如织,两旁的吆喝声也是络绎不绝。温柔的朝阳洒在青石板铺成的道路上,绘出一个个奇妙的光斑。

两人随便找了个街旁的面摊坐下,点了两碗招牌的雪菜肉丝面。

老板应一声,自去准备了。

很快,两碗冒着热气的面便被端到了公仪音和秦默面前的长几上。素色的粗瓷大碗盛着热气腾腾的面,拙朴中自有几分意趣,又有香味扑鼻而来,让公仪音忍不住深深吸了一口气。

银丝似的面条盛在大海碗里,根根分明,看上去爽利可口。面汤四周浮了一圈翠色的雪菜,切成丝儿的肉上缀着葱绿的葱花,再浇上透明的热油,直教人食指大动。

公仪音早已被着香味勾得饥肠辘辘起来,看向秦默灿然一笑道,“阿默,我开动了!”说着,急急忙忙拿起竹筷夹了一小筷面,细细吹了吹,迫不及待地放入嘴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