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染心中想通,脚步也变得欢快起来,很快便在楼下和公仪音会面了。

公仪音一见萧染眼眶红红,一看便是哭过的样子,心中明了,只嘴上不说,朝她笑笑道,“都来了这里了,怎么过来送他?”

萧染有些难为情地咧了咧嘴,“我怕我哭得太难看了。”

公仪音忍不住抿唇一笑。

她也是从这个阶段过来的,自然很能理解萧染的心思。

两人最开始在一起的时候,总恨不得把最好的一面呈现给对方,生怕对方会因为自己的不好而减少了对自己的喜爱,难免有几分患得患失。

殊不知,其实喜欢一个人,喜欢的是她的全部,难看也好漂亮也罢,都是这个人的一部分,对方自然不会介意。

不过……这样的担忧也算是一种甜蜜的负担吧,便让萧染慢慢经历这个过程便是。公仪音想得透彻,也不多说,只点点头道,“放心吧,五兄一定会很快回来的,我看啊,你得着手开始准备绣嫁衣什么的了吧?”

公仪音是帝姬,她成亲乃招驸马,自然不用自己亲自准备。但其他女子又有不同。

普通民间女子的嫁妆大多需要自己亲自动手做绣活。大到屏风、床幔、小到鞋面、手帕、荷包等,绣功越精致,就越能体现一个女子的心灵手巧,婆家和娘家也有面子。

当然了,这些都是普通民间女子出嫁的情况。

如萧染这类的士族女郎,自小是娇养着长大的,自然有绣娘和女婢帮忙,不需要事事自己动手,只是仍需要择一些简单的活计亲自来绣,也算是一种诚心的体现了。

听到公仪音这么一说,萧染的脸红了红,声音低低道,“我的嫁衣母亲和祖母很早便开始叫人准备了,到时候只需要我在上面绣几个花样便成。不过我想……我想……”说到这里,萧染的脸愈发红了起来,声音也细若蚊吟。

公仪音好奇道,“你想什么?”

“我想替他绣些鞋面帕子荷包之类的小东西。”

看着萧染耳根泛红一脸娇羞的模样,公仪音忍不住以袖掩面笑了笑。

“没想到你和五兄发展得竟然如此神速呢。对了……”想起方才秦肃说的那些话,公仪音忍不住露出一丝兴致勃勃的情绪。“你可知方才五兄同我说了什么?”

“说了什么?”萧染好奇地抬目看向她。

“他说……”公仪音正准备将方才秦肃的话学给萧染听,眼角余光却瞟到有一辆车辇匆匆从她们身边驶过,往城门而去。

原本公仪音是没有放在心上的,可刚一收回目光便觉得那车辇有些熟悉。

她细细一想,忽然面露讶然之色,转身看向那车辇惊讶地出声问道,“阿染,你看……那可是薛府的牛车?”

萧染一怔,顺着公仪音目光所及的方向望去,脸上的笑意不由僵住。

公仪音说得没有错,那辆车辇,的确是薛府的。

这么说……车内坐着的人……是静仪?

两人正讶然怔忡之际,见到那辆车辇在城门口缓缓停了下来。

只见车帘被人掀开,从车厢里走下来一位身穿素色衣衫的女子,看背影,竟果然是薛静仪!

好些日子不见,她似乎清减了不少,腰身愈发显得不堪一握起来。

公仪音看着她在城门口怅然地眺望了几眼,又心神不定地走到城门处向守城的士兵问着什么。

“她这是……想来送五兄的?”公仪音看回萧染,诧异地问道。

萧染的面上露出一抹尴尬的神色,她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薛静仪了,此时再见,一时竟不知该以何种姿态去面对她。

看出萧染心中的不自在,公仪音善解人意地收回了想说的话,只依旧朝城门处望去。

薛静仪向那守城的士兵问了几句,很快露出悻悻的神色,无精打采地转身朝车辇处走去,想来是知道秦肃已经离开的事实了。

她行到车前,正准备抬步上车,却忽然感应到了什么似的,抬头朝公仪音和萧染这边看来。

三人的视线在空中交汇。

阳光逆照在薛静仪的脸上,刺眼的光芒中,她面上的神情看不真切,只有那双眼睛,带着苍白的冰凉,一眨不眨地朝公仪音和萧染望来,寒凉如雪。

公仪音看不清她的面容,可这样凉薄而料峭的眼神,让她知道,她们和薛静仪,是再也回不到从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