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脚步未动。

安帝单独留下三皇子,必然是有话要同他说。眼下高琼远在凉州,又未举兵,京中只余她一人,自然只能靠自己。万一安帝将她和高琼的关系告诉三皇子,若三皇子信了,自己定然处境堪忧,就算不信,也会让自己同三皇子间生了嫌疑。

她不敢赌,因此,绝不能容忍这种事情的发生。

这么一想,皇后嘲讽一笑,“怎么,主上还想在三皇子面前诋毁妾么?”

安帝恶狠狠瞪她一眼,“你个毒妇,这里没有你说话的余地。”

他现在还不知道高琼到底是何人,莫名其妙就被软禁在了这宫中,许多事情都是一知半解,浑浑噩噩,唯独一事,他心中却跟明镜儿似的。

那就是——皇后与他之间的矛盾,绝对调和的可能性。

皇后显然也明白这个道理,所以才攀上了三皇子这颗“大树”。只是,她和高琼既有不臣之心,为何迟迟未行动,而是撺掇三皇子来逼宫?

安帝心中不解,眉头拧在了一块,狐疑和怨恨的目光钉在皇后面上。

皇后脑中亦是转得飞快。

若想要阻止三皇子和安帝私下的交谈,就必须在两人之间再制造些嫌隙出来。安帝既然敢放下身段,主动提出和三皇子私聊,说明逼宫一事,安帝已暂且不打算深究。可是,太子遇害一事呢?安帝可知道这背后的真相?

皇后凉薄勾唇,望向安帝。

“陛下似乎对妾有些误会,这毒妇二字,妾可担不上。这在场之人,哪一个不比妾手上沾的鲜血要多?”她的目光已有所指地在三皇子面上一瞟,果然瞧见三皇子神情一僵。

安帝眉头一皱,紧紧盯着皇后,“你这是什么意思?”他虽身子大不如前,脑子却已然清明。皇后这话,明显话中有话。

皇后以袖掩面,娇声一笑,“妾为何这么说,难道陛下不明白?你们一个个的,手上染的鲜血还不少么?全族之血,平民之血,大臣之血,兄弟之血……比起这些,陛下给妾扣上的罪名:残害皇族子嗣,根本就算不上什么。这深宫中的皇嗣,哪一个不是有命怀,没命养?”

安帝面色愈发阴沉。

这大殿中除了皇后,就只剩他和三皇子以及刘邴三人。皇后口中的你们,显然不会包含刘邴,那么,她指的就是自己和三皇子了。

全族、平民、大臣这些他都懂,可是……哪里来的兄弟之血?

安帝目光中喷出怒火,一眨不眨地盯着皇后,语声愈发沉厉起来,“你说清楚些!什么兄弟之血?!”

皇后状似讶然,勾唇道,“呀,陛下难道不知道么?您那宝贝太子,究竟是怎么死的……?”

三皇子面色更加阴沉,低头看着脚下的白玉砖。

“怎么死的?”安帝神情一紧,抓住锦被的手也不自觉地攥紧了。

“原来殿下不知道?”皇后意有所指地又看一眼三皇子,“我还以为,重华将太子一案的调查结果告诉您了呢?”

听到皇后这么说,安帝的脸色越来越黑,“重华呢?你们把重华怎么样了?”

皇后愈显讶然,张唇装模作样道,“呀,重华的下落您也不知道?现在三皇子正满建邺派人找她呢?妾还以为是您将重华藏起来了呢?莫不是……”她眼珠子滴溜一转,“莫不是这里头沾染的血,不光有兄弟,还有兄妹?”

听到这里,安帝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只听得“撕”的一声,手下太过用力,锦被被他扯出一个豁大的口子来。安帝的目光愤然转向三皇子,似要从他面上看出几分端倪。

“老三,你……”

安帝蠕动着嘴唇,眼中带着恨铁不成钢的神色,目光紧紧黏在三皇子脸上。

如果目光是刀子,安帝早就在三皇子面上剜出一道口子来了。

三皇子不敢与安帝对视,愤恨转了目光瞥向皇后,眼中写满了不郁和愤慨,显然在无声地责问皇后为什么要将这些事抖落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