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2013年9月11日,农历八月初七,宜嫁娶、祈福、求嗣,是个难得的黄道吉日。

盛译嘉和闻沅,在这一天订婚。

闻沅几乎是一夜未睡,夜深了还缠着盛译嘉东拉西扯,最后在盛译嘉连连的催促下终于放下手机,却在脑海里反反复复确认了订婚的章程和仪式,临到天亮才迷迷糊糊眯了一会,却又很快就醒了,第一反应去摸手机,看看盛译嘉有没有发短信来。

果然,盛译嘉的叮嘱早已经到了,“阿沅,起来记得吃早餐,今天会很忙,别饿肚子。”

闻沅弯弯嘴角,手指飞快,马上回了一条过去,“盛先生,以后请多指教。”

她起来洗漱,刚刚坐下来喝粥,预约的化妆师便到了。

忙碌从化妆开始,盛译嘉估计忙得脚不沾地,匆忙之间只给她回了一个句号。

化妆师很漂亮,手法娴熟,动作飞快,一边给闻沅画眉,还能一边聊天,“闻小姐的皮肤可真好,水水嫩嫩的,不过有点黑眼圈,是不是昨天晚上兴奋得睡不着呀?”

闻沅颇为羞涩,又藏不住内心的欣喜,只笑眯眯道,“人生的转折点嘛,总是有点小兴奋的,一不小心就想多了。”

化妆师估计平时也是个乐于分享黄段子之人,笑道,“是想着入洞房的事?”

闻沅的脸刷的一下子红透了,支吾道,“没有。”

化妆师一副了然的样子,打趣道,“好了,等下都再不必上腮红了。”

闻沅的脸更红,嘴上却不肯饶人,“姐姐,你还没结婚吧?”

“是啊,还没。”

“也没男朋友吧?”

化妆师不屑道,“那是我不需要男人。”

闻沅一脸的坏笑,“姐姐,你不知道吧,一般没男人的话,都会比较喜欢开黄段子,因为春/心寂寞,欲/求不满。”

“哦。”化妆师受到了一万点伤害,不再多说,一脸死灰地给闻沅上好了妆。

闻沅一笑,等妆好了,递给她一个红包,还有一朵娇嫩的玫瑰,“辛苦啦,祝你早点找到一个如意郎君。”

她的笑容十分真诚,化妆师一愣,接过了红包和花,“谢谢。”

闻沅却补刀道,“像我找到盛哥哥一样。”

#这种秀恩爱的方式是会拉仇恨的,你知道吗#

但闻沅脸上真诚的笑容却是不作伪的,毕竟是大喜的日子,化妆师也由衷地祝福道,“谢谢你,闻小姐,祝你和盛先生恩恩爱爱白头到老。”

“谢谢!我们会的。”准新娘子笑魇如花。

妆刚刚画好,就听到外面突然响起了鞭炮声,有人在外面喊,“聘书聘礼到了!”

闻沅早就好奇盛译嘉会在聘书上写什么了,跳下椅子,就要跑出去,却被刚刚进来的闻母拉住了。

“你这个孩子,吉时还没有到,出去干什么呀。”

“我想上厕所。”闻沅可怜巴巴道,“很急呐,老妈。”

闻母努努嘴,指了指屋内,“那个不就是?”她点了点闻沅的额头,“你个妮子,古灵精怪的,是想去看聘书?”

闻沅连连点头,“是呀,妈,我在这边很无聊。要等什么吉时呀,一定要这么讲究嘛。”

闻母爱怜地摸了摸闻沅肩膀,“傻孩子,有些东西信总胜于无,一辈子的时,何必在于这一时。”

闻沅嘟嘟嘴,“好吧。”

闻母仔细端详着女儿,原本在她怀里小小的人儿,现在化了浓妆,穿着大红的喜服,掩去了稚气,显现出嫁为□□的成熟来。她突然落下泪来,“沅沅,你长大了。”

闻沅没想到母亲会突然哭起来,连忙安慰道,“不是,妈,我这只是订婚,不说真正结婚,就是离法定婚龄都需要三年呐,您现在就哭,是不是有点早啊?”

她这一贫,闻母含泪笑着道,“你这个孩子,妈这是高兴!”

“高兴就笑呀。”闻沅道,“您哭什么,万一被我爸知道了,指不定怎么打我呢。”

“还贫。”闻母刮了刮她的鼻子,“你爸什么时候打过你了?每次不都是你哭得他手足无措的?”

闻沅嘿嘿一笑,这才问道,“我爸呢?”

“在外面接聘书呢,晚上你就可以看到了,别心急。”

“不急不急。”闻沅道,“那老妈,我今天一天就在这儿等啊?太无聊了。”

闻母道,“等会你有你忙的了。奉甜茶的时候不要紧张,先端给译嘉的祖父母,然后按左边的顺序一个个来,都按座位的,不认人也没关系,译嘉那孩子稳妥,会提醒你的。”

虽然只是订婚,但盛译嘉是按着古制来的,纳采、纳吉早已完成,在纳征之前他要先去祭祖,上香祭告列祖列宗,请祖先保佑这段姻缘美满幸福,再乘礼车过来下聘。

下聘之前步骤繁琐,闻沅不必出现,但下聘之后,步骤也一样复杂,闻沅是逃不过的。

闻沅又坐着陪母亲聊了一会天,终于门外传来一阵嘈杂,有人在外面喊,“新娘子呢,快出来。”

居然还有人在旁边纠正,“是准新娘。”

闻沅被母亲拉起来,蒙上了一块红色的帕子,牵着走到了门口。

有一双粗糙的手接过她,大声而粗犷的女声道,“啊呀,准新娘这身装扮可好看得紧呀!”一边说着,一边又牵着她出去了。

“来,迈步,跨过这道门槛,婚姻才和和美美!”

“来,往前踢,踢倒这个火盆,以后才不会老火!”老火便是恼火。

“来,坐在这个高凳上,以后夫君才步步高升!”

闻沅被牵着坐在厅的高脚椅上,脚踩着一个小圆凳,面朝着门口。她隔着红布只看得到模模糊糊的人影,被指挥得团团转,又坐得高,内心惶恐而不安。

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突然有人在她的右手中指上绑在一根线,笑嘻嘻地就跑远了。

闻沅摸着那根线,心底有些疑惑,这个并不在她知道的那些步骤里。

“永结同心!”司仪突然叫道,随即闻沅感觉有东西落在了她的指节上,一双温暖的手覆上了她的,耳边是盛译嘉的声音,“阿沅,是我。”他的声音柔和而有力量,闻沅突然就安下心来。

闻沅伸手一摸,中指上套着的,好像是两个戒指。

红布被掀开,盛译嘉笑看着她,又唤了一声,“阿沅。”

这一声“阿沅”叫得轻柔,但却道不尽绻绵之意,闻沅心里暖得一塌糊涂,觉得鼻尖一酸,差些落下泪来。

盛译嘉将闻沅抱下高凳,指尖轻轻触过她的脸,“傻丫头。”

闻沅敛去泪水,绽放出笑容来。

“新人奉甜茶。”司仪又唱道。

闻沅第一次见到盛译嘉的祖父母,慈眉善目的,笑得很和善,轻轻拍了拍闻沅的手,接过了茶,便在闻沅的手上套了一个玉镯,又塞了一个大大的红包,“这是给孙媳妇的见面礼。”老人看着闻沅,满意地点了点头,又转过去嘱咐盛译嘉。

“译嘉要好好待阿沅啊。”

盛译嘉点头,“我会的。”

奉茶后便是订婚喜宴,闻沅被送回房间,换了一套红色的礼服。

订婚宴就没有那么多讲究了,大家挨个敬酒祝福,叙话家常。

江河显得意志消沉,像是被欺骗了感情的纯情少男,那些知道他和盛译嘉“绯闻”的同学便开他的玩笑,“怎么,被亲妹夺了心头最爱的师兄,内心痛苦不堪?”

江河有些悲愤,“他们都不告诉我!我前天才知道的,刚从国外飞回来!”

他将面前的酒一饮而尽,开始吟诗撒酒疯。

从“抽刀断水水更流,举杯浇愁愁更愁”念到了“叫君年年身去远,闺楼独看花从月。花丛月,人不见。倒是无眠惹秋思,只把光阴为情痴。为情痴,泪何时?”

最后兴起,更是用纯正的伦敦腔背诵了一首又一首英文诗。

一开始只是《andlove》,最后几乎就是深情款款在朗诵《whenyouareold》。

威廉·巴特勒·叶芝热烈而真挚的爱情刚刚朗诵完毕,盛译嘉就拍在他的肩膀上,“江河。”

江河被吓了一跳,旁边还有损友在那里起哄,“江河!横刀夺妹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