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流年脑子里一阵混乱,迷迷糊糊里,忽然想起毕业前的一次聚会,那夜,一班同学相约去酒吧喝酒庆祝毕业,酒至半酣时,酒吧停电,包厢一片昏暗,忽然间,有一只手抚上她脸颊。

她以为是程迩然,还贴了脸轻蹭了一下。

那只手一触即离,与此同时,灯光复亮,几个同学拿起酒杯接着大声呼喝,独孟子梓急促地站了起来往外走。

当时只觉得奇怪,现在回想起来,恐怕,黑暗里那只手的主人是孟子梓。

床垫嘎吱响了一下,陌生的男人气息逼近,看不见,也知孟子梓就在头顶,他的两只手撑在她头部两侧,烟草味和陌生的男人气味混和在一起的吐息已然侵蚀进她的鼻腔。

一触即发的局势。

空调嘶嘶转着,一声比一声高,像定-时-炸-弹的计时器在跳动。

早已预料到这时的情景,许流年仍未能坦然面对,攥着床单的手收得越来越紧,身体紧繃僵硬。

孟子梓的气息越来越粗-重,沉沉心跳冲撞着许流年的耳膜。

许流年牙齿打颤,想做些什么打破沉默,或是哎哟一声表示刚醒了过来,或是干脆伸手,勾住孟子梓脖子……要报仇,眼下的机会就得把握住。

可是,让她怎么能够,在清醒的状态下,和程迩然之外的男人……亲密无间!

“咦,怎么没亮灯?难道保险丝又断了?”门外突然传来陈思怡的说话声。

她在跟谁说话?是不是程迩然?

许流年怔了怔,咬紧牙,假装翻身,手肘一撞,孟子梓撑在她脖侧的手被撞开,啪一声,灯亮了,与此同时,失去双手支撑的孟子梓跌趴到许流年身上。

“孟子梓,你在干嘛?”程迩然的说话细如游丝,却比闷雷炸响更震耳欲聋。

许流年身体微颤,脑袋炸裂开来,轰隆隆作响,生命力好像消失了,又好像聚集到别的什么地方,*和灵魂脱离,躯壳是被抛弃的死物。

这是程迩然此时的感觉。

有那么一瞬,许流年觉得自己太残忍了,极快的,仇恨又将负疚压下,了无痕迹。

窗帘随风起落,幻化出无数魑魅鬼影。

片刻的怔忡后,程迩然几大步冲到床前粗暴地抓起孟子梓。

“孟子梓,我在这里,床上是流年,你怎么没弄清楚就……唉!”陈思怡跺脚。

许流年明白陈思怡想做什么了,暗赞高明。

孟子梓只有两条路可走。

或是让程迩然认为他对自己心怀不轨,从此亲如兄弟的同学成陌路。

或是接过陈思怡递来的梯子,解释一下,说是误会床上的是陈思怡,如此,他就得真真假假和陈思怡谈起恋爱。

往后,也许为了消除程迩然的疑忌,在没有心仪之人的情况下就和陈思怡结婚了。

看来陈思怡也看出孟子梓喜欢自己了,所以设了这一局。

先把自己灌醉,然后诱骗孟子梓过来,又喊了程迩然来接自己回去,算计得天衣无缝。

不知孟子梓会怎么选择?

许流年希望,他坚持自我,重视自已的婚姻和未来更甚于友情,和程迩然决裂。

瞬息的沉默后,孟子梓苦笑了一声,摸出一个盒子,说:“迩然,我也是刚到,我以为床上是思怡,想给她个惊喜,你看,这是我刚买的打算向思怡求婚的戒指。”

他竟然……不止接陈思怡递来的梯子下台阶,而且,把自己逼上绝路!

许流年呆住。

“子梓,你……”程迩然也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击懵了,有些口结,略一停,弯腰抱起许流年大踏步走了出去,“我带流年先回去了。”

虽没醉得糊涂,不舒服和糊糊却是实打实的,不用装,许流年闭着眼,任由脑子昏旋身下大地摇晃。

程迩然走得极快,脚步凌乱急促。

汽车就在楼下,把许流年抱进汽车后座后,他没有起身离开,而地紧紧搂着她,手臂繃得很紧,刚硬如铁链,紧紧锁拷住她。

许流年悄悄睁眼,窗外灯光暗淡,照射进车里半明半寐,程迩然俊美的眉眼染着轻尘薄雾,脸颊上泛着病态的红色,水润的胭脂的淡红,飘忽滟滟的风情,一颗泪珠从他眼里滚出来时,许流年忍不住嘴角轻牵。

快活和悲伤混杂,搅拌出甜酸苦辣千百种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