睡了绵长快活的一觉,醒来时,许流年在被子里贪恋地扭了扭身体,深呼吸闻程迩然的味道,忽而一呆,蓦地睁开眼睛。

疲倦无力,骨头散架似的疼痛,嗓子眼干涩,所有的一切在表明,昨晚的疯狂的缠绵不是做梦。

许流年有些发愣。

身边空无一人,空气里隐隐约约的粥香。

“醒啦。”房门被轻轻推开,探进来一个的脑袋,随后大开,程迩然穿着标志性三角小内裤走了进来。

许流年脑子里没反应过来,呆痴痴看他,又闭眼,拉被子蒙住脑袋。

这是做梦!

她处心积虑要把他的公司毁掉,她冤枉逼死他母亲,他们是死敌,怎么可能还有以前的温馨场景呢。

“蒙着被子干嘛?还想睡,还是不敢见我。”程迩然忍不住笑,把许流年从被子里挖出来,“我咋觉得你变成一只小猫了,咱们那年救过的那只小猫。”

很多年以前,许流年和他在街头救过一只猫,那只猫刚被暴雨淋过,猫毛*贴在身上,缩在犄角里进退不能,可怜兮兮看着一步一步朝它逼近的他们。

没有报仇的念头,她不再是老虎,也不是温驯的猫。

“你说错了。”许流年围着被子下床走到窗前,缓缓地撩开窗帘,“迩然,我不是你的负担,我能照顾好自己,我们分手吧。”

清晨的阳光透射进金黄光芒,她的头发有些散乱,纠缠不清,眼神却前所未有的清明。

程迩然愣愣看着她,半晌,低低一笑,道:“浴缸里我放好热水了,你去刷牙洗漱,出来吃了早餐我们再谈。”

卫生间洁净如昔,浴缸里的水冒着袅袅热气,淡淡的青草药清香扑鼻而来,看来浴汤是熬的中药汁。

坐进去,热水浸泡,肌肉到骨头松懈了下来,很舒服。

满腔心事,许流年没泡多久就出来了。

客厅餐厅卧室各处找遍了不见人,许流年愣住。

又出什么事了吗?程迩然竟然话都不留一句就走了?

电视里传来声音,许流年犹疑着走过去。

视盘机在播放,画面里出现程迩然的汽车,程迩然从车里走下来,南北向的大马路,大路一侧是条幽长暗黑的巷道,程迩然左右看了看,朝巷道里面走去。

崎岖不平的路面,很窄,一百多米后,外面马路的路灯余光完全消失,暗沉沉伸手不见五指,程迩然的身影突然消失了。

许流年忽然感觉到一股与巷道的潮闷不同的气味。

浓重的血腥味。

静!无声无息令人窒息的静寂。

许久许久后,许流年遍身冷汗,忍不住要尖叫着拿手机打电话找程迩然时,微弱的光芒打破了眼前的暗黑,巷道地上侧躺着一个人,一动不动,悄无声息。

熟悉的高挑身材,俊挺的眉眼还是刚才见到的样子,只是眼睛紧闭。

心脏在瞬间被掏空,躯体进入风烛残年状态。

明知道这是视盘机里播出的东西,程迩然跟她分开不过半小时,不可能出什么事,可是,理智却无法控制害怕惊惶。

当年在深山老坳里,她和那个买她做老婆的老汉斗智斗勇,被抽打得遍身血肉模糊,仍能冷静地分析一切,百折不挠与之斗智斗勇,眼下,却失去了生命力。

“迩然……”许流年低喃,头晕眩得厉害。

这不是真的,拿手机打电话给程迩然就可以证实了,双腿虚浮,脚下地面海浪似绵荡起伏,软绵绵站不起来迈不开步。

“这是真实地发生过的事,三年前,我到处找你,误闯了一个毒枭的窝点,毒贩子以为我是警察,把我敲晕了,这是当时出警的警察带着的电视台的记者拍下来的片段。”

背后传来程迩然低沉的声音,他没出事,许流年心神一松,整个人栽倒地上。

“流年,你还要跟我分开吗?是不是只有我死了,你才不离开我。”程迩然走近,蹲了下来将她抱起,揉了揉她湿漉漉的头发,紧紧抱住。

“我那么残忍,想弄垮你的公司,还逼死了阿姨,你不恨我吗?”许流年幽幽问。

“高伯傭告诉我了,你以为是我妈派人把你卖进山区,所以才那样做,我不怪你,你要是没那么做,我才要生气呢。”程迩然挤了挤眉,“我的流年被人那么伤害怎么能不反抗?”

“你不生气?”许流年呆呆看他。

“不生气了。”程迩然轻笑,眉眼舒展,阳春白雪般的骄人容颜,春光灿烂才能仳拟的绝色。

许流年面前出现蔚蓝的一望无际的大海,狂风暴雨过后,风平浪静,海天相接,瑰丽无匹。

他看着她,连呼吸都是扼杀人的温柔,他说:“流年,咱们再也不分开了,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