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闯从青竹宗下山时,已是正午时分,微风送来野花的香气,沁人心脾,便是脸上的那一道浅浅的伤痕,仿佛也不再疼痛;可也只是仿佛,疼痛化作了瘙痒,提醒着韩闯它的存在。

“林貉。”他默念着这个名字,冷笑一声。

有了吞噬武魂作为依仗,一个林家的庶子,远不能被他放在眼里,但林家欠他的退婚之辱,却要从这里开始偿还。

他缓步下山,渐渐看到了所住的山谷。

空谷幽幽,光线流泻于湖面,泛起的波光,远远看去,犹如一条五彩斑斓的光带,镶嵌在蓝天与白云之间;山谷周围,满布着苍绿的杉树和榆树,有些树木一直插到了湖心。

前世,韩闯生活在钢筋水泥的城市,何曾见过如此美景;今番一见,只觉得心胸豁然开朗,那些胸中的郁气不禁一出,脑海精明,念头通达。

“是了,仇虽然要报,恨虽然要平,却不能沉湎于仇恨与痛苦中,武道修行才是我最终的目的。”韩闯声念叨了一句,摇摇头,转回茅屋。

刚推门进去,就见屋里站着一人,正午的光线透过纱窗,映出他的背影,一袭熟悉灰色长衫,让韩闯倍感亲切,几乎下意识,泪水就要夺眶而出。

“师、师傅。”

他颤巍巍的叫破了来人的身份,几步向前,就要跪倒在地。

韩闯不明白为什么仅凭一个光线映射下的背影,就能认出来人是他的师傅柳恒博,或许是那潜藏在前任灵魂里的情感,太过深沉吧。

在前任的记忆里,是柳恒博将他带上了青竹宗,在他还是天才的时候,总是严厉的督促他勤加修炼,让他不敢懈怠;在他陨落之后,没有放弃,反而不停的鼓励他,想方设法令他振作。

在韩闯心中,师傅柳恒博早已经超过了父亲的存在,是这个世界上待他最好,对他恩情最大的人。

柳恒博闻声转身,看见韩闯完好无缺的站在他面前,眼神一亮,原本古井不波的脸上出现片刻激动表情,但很快就归于平静。

他淡淡的道:“我听青芙你醒了,所以来看看,没想到你恢复的这么快。”若是仔细倾听,依旧可以听出声线中的一丝颤抖。

韩闯服毒之后已经奄奄一息,依柳恒博的经验,绝挨不到晚上,没想到他不但醒了过来,而且仅仅一天就生龙活虎的站在自己的面前,这让他如何不喜,只是习惯让他喜怒不形于色而已。

韩闯的脸上也闪过片刻激动,同样很快恢复平静,道:“徒儿不孝,让师傅担心了。”完,深深的一揖。

这一揖不但代表着他自己,更代表着前任的歉意,这一刻,韩闯内心突然有了一种通明的感觉。

便在这时,柳恒博身上突然泛起了一丝凛冽的寒意,即便韩闯知道这股寒意绝不是针对自己,可依旧感觉阵阵心悸。

心想:“师傅果然是凝真期的高手,便是我能看破他的招数也没用,他仅凭气势也能让我屈服。”

武道修炼,补身期以真气修补人体自身,为修炼打下基础;化元期也是在体内储存真气,真气滋润武魂;直到凝神期,才算真正踏上了武道境界。

如韩闯这般有“入微”能力的武魂虽然强大,但实力如果相差太大,便看破对方的意图也接不下招数。

“谁干的!”柳恒博的声音在韩闯耳畔响起,他手抚着韩闯右侧面颊的伤痕,面色阴晴不定。

韩闯知道若是他开口,师傅一定会替他教训林貉,但这个仇,他想自己报,所有给过他屈辱的人,他都会亲自向对方讨还,而不是假借人手,只有如此,才能念头通达,不至于被心魔所困。

他提前一步开口道:“师傅,这事你不用管,我已经和人约好了外门大比的时候,擂台上见。”完,笑了起来,一如时候那纯真自信微笑。

这笑容犹如一根尖细的针,扎进了柳恒博心里,他忘记了已经有多久时间没见过韩闯发自内心的笑容,“好像自从被断定无法凝聚武魂开始,他就没有笑过。”柳恒博默默的叹了口气。

他之所以在那之后,依旧督促韩闯练武,并非希望他成为绝世高手,只是希望他不要丢下武者的精神。

对于武者来,武魂虽然重要,但精神才是一切实力的根源。

现在看到韩闯自信的笑容,柳恒博不禁心头一软,开口道:“你有把握吗?”他在伤口上感觉到了武魂的波动,心知韩闯一定不是那人的对手,但又不想打击韩闯的自信,所以才询问一句。

韩闯笑了笑,笃定道:“师傅,你放心,我何时做过没有把握的事情。”

一个有武魂的武者,对上一个没有武魂的废人,柳恒博并不看好韩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