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夜凉如水

月过中天。月下林间,站着一人,仿佛与这孤绝的月色融为一体。

是因为他太过安静?

还是太清冷?

都不是!

他隐藏在月下林间,扮演着自己应该扮演的角色,无人知晓,无人在意。

落霞宗的赵寒霄是一个和蔼的老者——大多数熟悉他的人,都这样;和蔼的老者是大家对他的定义,也是他一贯表现出来的状态。

他是老者——不假,却不和蔼,甚至——他就是落霞宗手中的一柄剑,用来清理掉其他宗门天才的一柄剑。

含而不露,凝而不发,无人知晓,无人在意。

赵寒霄杀过太多的人,大多年轻人,年轻的天才,杀戮天才让这个资质平庸的老者兴奋。

有时他会疲倦,但兴奋支持着他,这种感觉,就像将那些曾经超越他的天才,斩于马下一般。

他隐藏在林间,月光背面,月色映出他的身形,却映不出他的脸;他掌中有剑,一柄蛇皮黑鞘,陈旧不堪的剑,吞口像是钉了两支钉子。

没人认得这柄剑,除了劫杀天才时,他从不用它,它不像剑,两边削平,前无剑尖,看起来就像一块铁片;但谁也不会怀疑这柄剑的锋利——死在它身上的天才可不少。

赵寒霄有些紧张,因为他又要动手了,每当动手之前,他都很紧张;天才——一个高高在上的名号,谁也不知道这些家伙有什么底牌,化元期巅峰的实力虽强,却不能无视一切。

虽然他不愿意承认,却又不得不承认,很多天才,是他无法正面碾压的。

既然无法碾压,那就偷袭吧,偷袭是个不错的手段,杀手从不避讳偷袭,那是一种行之有效的杀人方法,赵寒霄不承认自己是杀手,却酷爱偷袭。

三面横山的山谷只有一个出口,他站在必经之路旁的树林里,压低了斗笠的帽檐,虽然有些阻挡视线,却能隐藏他的脸。

这次杀的人,很不一般,韩家子,不同以往的天才,赵寒霄甚至不能确定,他是否是一名天才,但他仍然决定动手。

弯月走到最高处,开始落下,用一种缓慢的,肉眼都会忽视的速度。

山谷中走来了四个人,衣衫褴褛,神情疲倦,十分狼狈,赵寒霄一眼就看到了自己这次的目标,走在最面前,一柄长剑斜挂在腰间,一双明亮的眸子,看不出丝毫疲倦,四人中最特别的一个。

其他人,脚步多少有些虚浮,可他却脚步沉稳,丝毫不减散乱。

不是好迹象,赵寒霄想,接着摇了摇头,他觉得自己紧张的过分了,一个补身大圆满的武者,值得他这样紧张吗?

他对自己不,可素乱的呼吸,颤抖的双手,还有从发髻间渗出的汗珠,出卖了他,彻彻底底。

目标停住了,站在七尺之外,忽然朗声道:“出来吧,我知道你在这里。”

赵寒霄没有动,他不是第一次遇到这种情况,在一次击杀清风阁的天才时,那个漂亮的姑娘也这么,实践证明,只是她多疑性格的发作,他并未被发现。

“这一次,也是那样。”赵寒霄想,下意识侧过身去,隐藏在月下阴影之中。

“不出来是吗?那么你心了。”

目标笑了,笑的讥讽,那只本以为是装饰的木剑突然出鞘,平平一扫,一道剑风划向他隐藏的地方。

他发现我了!

赵寒霄目光一凛,跳出林中,只听“咔嚓”一声,回头一看,刚才躲藏的地方,枝叶被完全截段,平白矮了一截。

他骤吸一口冷气,惊道:“你怎么发现我的,韩家公子。”

韩闯笑了笑,并没有回答,入微能力让他对周遭所有的一切都了如指掌,事实上,早在进入山谷前,他就感觉到有人一直在背后跟着他们,只是距离很远,他不敢确定。

这一次,对手近在眼前,他当然能发现。

“你认为我会告诉你吗?落霞宗的赵寒霄长老。”

赵寒霄突然笑了,同样的讥讽与冷酷,将身上的伪装一去,露出本来面貌,道:“没错,就是我,落霞宗的赵寒霄,取你命的人。”

无命眼尖的扫到赵寒霄的剑,忽的惊呼起来:“铁片杀手,竟然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