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昏,残阳夕照。

整个天地笼上了一层朦胧的橘色,变得柔和而瑰丽,静水湖面,夕阳映入,被风一吹,泛起波澜。

这波澜比起韩闯心中的波澜,就有些不值一提了。

自从结束了心志测试之后,韩闯回到了湖边,怔怔的看着湖面,也不言语,更没有半表情。

这样的状态从午后,一直持续到日落。

夕阳、晚霞、湖面,精致的他,一系列意向构成了一副凄楚的画面,便是赫连墨和林平见到此景,不由心中一叹,无可奈何,他们都通过测试,但在洞中所见的各自不同。

好比赫连墨,见到的是自己的父亲,赫连平,那个将他赶出家族的男人;而林平则见到了韩闯,这个第一次战胜他的男人。

虽然所见的各自不同,但有一却是相同的,他们见到的都是各自最大的敌人,至于韩闯,韩闯见到了什么,他不愿意,没人知道。

两个人只能由着他,静静的待在湖边,或许平静的湖面,能令他平复掉内心的波澜。

可波澜真有这么容易平复吗?

未必吧,容易平复的波澜,从不值得韩闯静思。

他在想着什么?

是铁臂白吗?

当然不是,铁臂白有什么值得让他想念的,他真正想到的却是自己,为什么他会在洞里见到曾经被自己杀死的人,是杀意太重?

韩闯脸色一沉。

武道修行,最重念头通达,一旦念头不解,便会成为之后修行的巨大障碍;韩闯视修行为最终目标,自然不会任由这念头肆意发展。

可有些念头,却是他一人无法解开的。

心念及此,思绪更加混乱,便在这时,一个温柔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韩子,又多愁善感起来了?”

青竹宗,甚至整个世界上,会叫韩闯韩子的,只有柳青芙一人。不同于往日的调侃,这声“韩子”充满了温柔与关切,韩闯的心,突然一颤。

幽香扑鼻,荡人心魄,韩闯暗自苦笑,转过头,正看见柳青芙,迈着莲步而来。

她肌肤如雪,在夕阳的映射下,更显出白里透红的健康,宛如一朵绽放开的花瓣。

“师姐,你知道了啊。”韩闯长叹一声,略有些无奈。

好事不出门,坏事一定会传千里的。

柳青芙白了他一眼,眉头微戚,语带忧虑的道:“怎么了?是不是在幻阵里看到了些什么?”她的心翼翼,生怕触动的韩闯。

“总会看见一些不愿看到的东西的,要不怎么叫测试呢?”韩闯笑着安慰她道,便是在笑,也充满了苦涩。

柳青芙紧咬樱唇,见韩闯这寥落的微笑,伸出手,拂起他额前散落的乱发,忧心忡忡的道:“看到了什么,能告诉师姐吗?”

“看了什么?”

韩闯微怔,随即笑道:“这重要吗?”

柳青芙银牙一咬樱唇,轻推了韩闯一把,道:“怎么不重要,以前有个师兄,就是在幻阵中看到了不想看的东西,结果郁郁而终,你我能不担心吗?”

她眉宇之间,尽是忧心之态,唇齿之际又带着恨恨之色,倒叫韩闯有些羞愧。

明明是我自己的事情,为何要让师姐替我担心,我这是太该死了。他这么一向,念头愈发的郁结。

“其实也没什么,师姐你杀过人吗?”韩闯道。

“杀人?”

柳青芙茫然的了头,颇有些凄凄然的味道,但很快她就反应过来。

莫非韩子是看到自己杀过的人,如此一想,却是越想越有可能。

于是拍着胸脯,朗声道:“当然,师姐我当然杀过人,但我发誓,杀的都是该杀之人。”

韩闯头,柳青芙生性善良,若真杀过人,那所杀的也一定是大奸大恶,不得不杀之人。

可他杀的人呢?

尽是一些挑衅过他,或是想要杀他的人?

为何我就不能宽容一些呢?他摇摇头,亦不知道那些人是该杀还是不该杀,只能怏怏的道:“师姐,若有人要杀你,那你是杀还是不杀呢?”

柳青芙显然没想到韩闯会问出这个问题,微微一怔,不确定的道:“想必、想必会杀吧。”

韩闯眼中掠过一缕失望之情,“想必,想必你会犹豫吧,师姐;我了解你可比你了解自己了解的更深,你一定会犹豫的。”笑着摇摇头。

柳青芙轻叹了口气,微微摇头道:“如果是该杀之人,我一定会杀,决不留情;只是来杀我的人,却未必是该杀之人;但我明白,有些时候,身为武者,有太多的迫不得已。爹爹曾经过,非常时期,行非常之法。所以我的想必,也是如果在非常时期,我一定会杀。”

“是吗?非常时期就应该杀吗?我若不杀他,他就来杀我,我只有杀了他,自己才安全,这算是非常时刻吗?”韩闯双目失神,微微戚眉,喃喃自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