掌已至,空间凝滞,韩闯感觉连呼吸都变得困难,这也是理所当然的事情——陆伯寒的须弥掌,若是能简单接下的,也就不叫须弥掌了。

大约二十年前,陆伯寒就是青竹宗的核心弟子。宗主和长老门率领其他弟子攻击邪月宗时,由他负责青竹宗的安全。

邪月四剑趁青竹宗空虚之时,大举来犯,扬言要抄了青竹宗的老巢。

此时,门主和长老们远水解不了近渴,眼见青竹宗就要受难,陆伯寒挺身而出,大战四剑;身受轻伤重伤一共四十六处,浴血苦战不懈,到最后邪月四剑竟没有一个能活着下山。

也正是因为这次功劳,他才能从核心弟子中脱颖而出,乃至于十年前,晋升为掌管青竹宗刑堂的长老。

这样一个人,这样一个狠人,他的弟子就被韩闯在面前击杀,又怎会不怒?出手又怎会留情?

武魂三十三天催动的须弥掌,绝不是化元期的子所能接下的。

“吾命休矣!”韩闯下意识闭上了眼。

就在这时,只听一阵“嗡嗡”的剑鸣之声,忽得从远处传来,凿进了他的耳朵里。

韩闯睁眼一看,只见一道白色剑光,如同闪电一般,窜到他与巨掌之间,一道人影从后而至,竟然堪堪在两者相触之际握上了剑柄。

来人正是柳恒博。

这一日他正准备睡下,忽见女儿急急忙忙的闯进来,来不及细问,便被女儿拉走,一路上边走边,才知道事情的始末。

这一下,饶是他心性坚韧,也忍不住皱起了眉,心想:“臭子,竟敢去找陆老头弟子的麻烦,你不知道陆老头最护短吗?”

陆伯寒护短,这可是青竹宗人尽皆知的事情,刑堂长老本不应如此,但他为青竹宗立有大功,因此没人能动得了他。

他旗下弟子,也因为这,而变得有恃无恐,颜真便是其中典型的一个,平素里做些欺压宗门弟子的事情,想不到今日竟然会刺杀林平。

柳青芙见父亲皱纹,以为他不答应去救韩闯,于是哀声求道:“爹爹,我知道韩师弟这次做的有欠妥当,但也是颜真他做的太过分了,不顾青竹宗的门规,暗杀宗门子弟,这可是大忌啊,现在韩师弟去找他报仇,虽然于法不合,但也算合情合理,还请爹爹出手相救。”

柳恒博愣了一愣,似笑非笑的盯着柳青芙那张因为焦急而变红的脸,忍不住调笑道:“青芙啊,闯儿是我看着长大的,人有时虽然冲动,但却是个心地善良的孩子——很好、很好。”

这最后两句“很好”,分明是戏谑之词,可柳青芙此刻却没有半羞涩的意思,只是急道:“那爹爹您是?”

柳青芙笑道:“闯儿是我的徒弟,无论他做出什么事情,都是我的徒弟;徒弟有难,师傅自然会出手,”眼波流转,瞧着柳青芙的俏脸,笑道:“难不成你我会让自己的女儿伤心吗?”

“爹爹!”

焦急的红色褪去,代之以羞涩的绯红,柳青芙狠狠的跺了跺脚,羞道:“韩师弟有了心上人了。”

柳恒博眉头微皱,道:“是那个聂姑娘吗?”

柳青芙叹了口气,道:“不错,两人相知相识,又共同经历了风雨劫难,女儿我实在是、实在是——”

柳青芙是个善良的姑娘,倘若韩闯能得到幸福,她会毫不犹豫的退出。

知女莫若父,柳恒博神色复杂的看了女儿一眼,轻声道:“那个聂姑娘,并非闯儿的良配。”

柳青芙眼睛一睁,惑道:“聂姑娘怎么了?我看她挺好的。漂亮、活泼、善良,韩师弟和她在一起,挺不错的。”

这话的时候,她的心在滴血,就像用一把锋利的刀子,不停的划着身上的肉;没有女子甘心将心爱的人拱手相让,但柳青芙的身份却并不单一,她韩闯是韩闯的师姐,还是他的亲人。

柳恒博摇了摇头,没有话;不知为何,他始终感觉那个聂姑娘——有些奇怪。

可究竟奇怪在什么地方,又不出来。

两人运起身法,一路无话,就像两道闪电,在山路间穿梭,赶到颜强院门时候,就听院里一身暴喝,接着光华大作。

迈步走进院里,就见虚空中一道掌影,压向韩闯。

“师弟!”柳青芙的泪水顿时就淌了下来,她知道这一掌的威力,也明白化元期的武者,无论再天才,也无法正面接下凝神期的高手全力一击;她仿佛看到了韩闯的身体,犹如断线风筝一般倒飞出去的模样,仿佛看见了,那飘散在空中的,触目惊心的血痕。

就在这时,柳恒博袖口一抖,一道剑光激射而出,他的人紧跟着弹出,犹如一支离弦的箭。

青竹宗一直有个传,陆伯寒是权利最大的长老,但却不是武技最高的长老,传言有长老曾经胜过他,一直以来,韩闯都认为那只是个没有根据的传言,但他却忘记了一句话:没有事情会空穴来风。

挡他身前的长剑嗡嗡作响,不可思议的高速运动,如汤泼雪一般,拨开浪涌。

剑气纵横,将掌印绞成了碎片,劲风鼓动柳恒博的月白丝袍呼呼作响,而他却没有任何动作,只是淡然的盯着对面,一脸愤怒的陆伯寒。

剑在手,没有松开的意思,只要陆伯寒的攻击继续,没有人任何人怀疑,他会展开最猛烈的反击。

柳恒博盯着陆伯寒,陆伯寒同样盯着柳恒博,青竹宗两位长老,相互对视着,仿佛激荡着一片看不见的火花。

过了一会儿,陆伯寒终于开口:“柳恒博,你是要护着自己的徒弟吗?你知道他做了什么事情?”

柳恒博看了一眼满地的碎尸和血迹,淡淡的道:“不管他做了什么,都是我的徒弟。”

陆伯寒眼睛一瞪,射出两道寒光,怒道:“你是在挑衅刑堂长老的威严。”

对于颜强的死,陆伯寒并不放在心上,他真正放在心上的,只有刑堂长老的威严,不容任何人触碰的威严。

柳恒博脸色倏变,他没想到陆伯寒一上来就给扣了帽子给他,但他似乎没有退缩的意思,脊背依旧挺的笔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