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更冷了。

林绛雪迎着风走出来,醉意被冷风一吹,顿时蒸发,她的人立刻就清醒了过来。

“我是怎么了?”她问自己

——没有答案。

这是这个世界上最简单的问题,却有着最困难的答案。她能够轻易的问自己,却无法轻易的回答自己。

她的心中充满了沮丧。

深夜。

清风阁里灯火已凋落,无论走到哪里,都是一片黑暗,黑暗的看不见自己的影子。

林绛雪忽然又想喝酒,她想到了刚才的酒,想到了那苦涩的口感和入喉时的冷冽。

她叹了口气,准备走回自己的院落,忽然听到一声轻微的脚步,很轻微的脚步,就像是脚下生有肉垫的猫。

“有人!”林绛雪目光一凌。

不光是人,而且是个武技高强的人,一个身份不名的高手。

林绛雪皱了皱眉,施展身法,向前奔去,本来她只消大声叫喊,就可以惊走身后的人,可一种莫名的直觉,却阻止了她的行动。

她继续向前,不停的向前。

那人就在她后面跟着,步履轻盈的就像一只燕子。

林绛雪没有回头,那人也停步,却没有赶过她,两人始终保持着一种不远不近的距离。

林绛雪对清风阁十分熟悉,她带着身后的人,在附近转了两圈,普通人这样转两圈,甚至连方向都无法分辨,但这个人却依旧能紧紧的跟在她身后,并且保持着与最开始同样的距离。

前方是一面高墙,两丈高的墙,没有路,除了向上。

林绛雪选择的就是向上,只见她水袖一扬,足下轻,轻飘飘的越过高墙,月光映出了她的影子,衣裙飘飘,仿若仙子。

身后的人,跟着林绛雪越过高墙,这人武功极好,身法也极其美妙,不但姿势优美,而且起落无声。

高墙后是一片黑暗,月光透不过来的地方,忽然从阴影中探出了一支剑,一支软剑,好似灵蛇一般,左右颤动的刺向来人的肩膀。

林绛雪并没有下死手,只是刺向来人的肩膀。

来人咦了一声,身子连动也没有动,只动了两根指头。

他忽然伸出手,两根指头准确的一夹,那颤动软剑,便乖乖的落入他的手中,准确的,落入他两指之间。

软剑好似在他指尖生了根,林绛雪用尽全力,也抽不出来。

来人道:“姑娘,你这剑使的不错,不过还不够快也不够狠,更加没有杀气,这样的剑是杀不了人的”这是一个男人的声音,声线沙哑,但却十分动听,令人忍不住沉迷。

可林绛雪没有沉迷,非但没有沉迷,她整个人都打起了寒颤,冷汗顺着额角的发髻落下。

“你到底是谁!”她一边,一边继续尝试着抽出软剑。

黑暗里传来来人的笑声:“你这剑不快也不狠,还是我替你保管吧,等你又快又狠的时候再向我取。”

林绛雪冷哼一声,放开剑,道:“我问你是谁!”

来人笑道:“我是一个瞎子。”

月亮走到了中天,光线投到了墙角,林绛雪借着月光,看清了来人的面孔。首先看到了一双没有眼珠的眼睛,她心中惊惧,汗毛树立。

“你到底是谁!”

“我了,是个瞎子。”

瞎子看不见,但却比明眼人更加敏锐,当林绛雪出现在院口的时候,他感觉到了她的存在,当她离开时候,瞎子偷偷的跟上。

瞎子看不见人,但却能循香而来,林绛雪身上的香味既不是花香也不是草香,而是一种特别的女儿家的体香。

特别的体香,当然瞒不过瞎子,既然林绛雪不停的在附近兜圈子也没甩开他,只是瞎子也没想到,林绛雪会发现他的存在。

林绛雪目光闪动,看着对面的瞎子,道:“我认得你,你是落霞宗的上官亭。”

所有人都知道落霞宗有个瞎子上官亭,但真正见过他的人却很少,林绛雪也没见过他,但考虑到能出现在清风阁的瞎子,也就只有上官亭一个了。

瞎子桀桀笑了,道:“我是瞎子不是上官亭。”

这句话传来,林绛雪更加笃定了他的身份,她抿着嘴一笑,道:“上官亭就是瞎子。”

瞎子笑道:“可瞎子不是上官亭。”

林绛雪皱了皱眉,普通人只觉得瞎子是在狡辩,可她却更感觉到其中蕴藏着禅机。但此刻显然不是思忖禅机的时机,她很快将这想法抛出脑外,冷淡而威严的道:“瞎子,你跟着我干什么?”

瞎子微笑道:“你怎知是我跟着你,而不是你正巧走在我面前呢?”

林绛雪哼了一声,道:“瞎子,我没空和你闲聊,快,你为什么跟着我。”此刻她已有些动怒了,并且做好了搏杀的准备,虽然手中无剑,可她不认为自己就不如瞎子,因为她最厉害的功夫,从来都不在剑上。

瞎子啧啧了两声,道:“我确实没有跟着你,我是跟着香味寻来的。”着还做了一个清嗅的动作,鼻翼微颤,一脸陶醉。

林绛雪红着脸,道:“你不光是个瞎子,还是个登徒子。”

瞎子轻嗅了两下,心里忽然升起了一种**,一种莫名的**。

黑暗的巷中,一男一女,男的占据绝对优势,一万个男人中,恐怕也只有一个能控制自己的**。

瞎子就是那个能控制自己**的男人。

他叹了口气,道:“我是瞎子,不是登徒子,我好酒,但不好色。”

林绛雪暗呸了一口,低垂着脑袋,紧咬嘴唇道:“那还不让开,我要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