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闯站在有间客栈门口,举目四望,只看见一片黄沙。

这是属于沙漠的固有颜色,从不因人的到来而有任何改变。

此刻,太阳已在东边的天空探出了半个脑袋,热气开始从沙硕之下蒸腾而出,虽只是清晨,但仍热的人恨不得将衣服脱光。

风又复活了,停了一夜的风,终于在清晨复活,刮在脸上,就像烧红的刀子,可韩闯毫不在意,依旧自顾自的引着晨曦吐纳。

许多高手在成为高手之后,便忽视了最基本的吐纳,吞入晨曦的第一口空气,就像包裹着饭团一样,将它包在口中,一口一口的咽下,然后再整个吐出,这一过程就是吐纳。

迎新去旧,就是吐纳的精髓,它能保证你的身体,始终处在最完美的状态。

清晨,本应是个人来人往的时间,客人会早起,赶上骆驼出发,又会有一些人来,同样赶着骆驼。

但此刻,非但没有骆驼甚至连人也没有半个,人都去哪儿了?都被叶三娘赶走了。昨天夜里,叶三娘提着菜刀在每个房间门前一战,客人们立刻灰溜溜的逃走。

当然——没付钱,叶三娘也没皮面厚到还要收钱的地步。

客栈的后面传来赫赫人声,不用,一定是沙漠之狼的声音;现在,整间客栈除了韩闯之外,就只有沙漠之狼一个男人,粗活当然不可能交给韩闯一个客人,所以只好幸苦沙漠之狼了。

他在劈柴,用弯刀劈柴。

先把整整一块木头中从劈成数段,然后再将其一段段的立好,一刀下去,即成两段,没有丝毫的凝滞,这一刀带着风声而来,随着风声而去,不留下任何痕迹。

韩闯顺着风声走了过来,果真如他所料,沙漠之狼正在劈柴,用弯刀劈柴。

弯弯的弯刀就像月牙儿,是诗人口中最喜欢的意向,倘若有人用弯月劈柴,一定会被斥责为暴遣天物,但沙漠之狼却没给人暴遣天物的感觉,他的动作很漂亮,就像在跳舞。

男人的舞或许并不妩媚,但却充满了力量的美,韩闯看着他,嘴角露出一抹微笑。

风停了,劈柴的动作也停了,沙漠之狼抹了把额上的汗水,正好看见韩闯立在旁边,他的脸上又出现了运动之后的汗珠,这汗珠不停的向外冒。

“起的这么早?”沙漠之狼弯着腰整理着地下散落的木材,他的声音依旧如昔,就像牧笛一样干净清澈。

“你认为呢?”韩闯笑了,道:“我一整夜都没睡,躺在床上睡不着。”

沙漠之狼看着韩闯的笑,忽然自己也笑了起来,道:“你后悔了吗?后悔了的话,现在走也不迟。”

他抬眼看了一眼太阳,道:“顺着太阳升起的方向走,一路向东,大概一天就能走出沙漠。”

如果韩闯要走,他绝不会责备他,即便是兄弟,也没有义务为你去死,真的,虽然韩闯的信誓旦旦,但在沙漠之狼看来,面对凝神中期的王羲,就像是去送死。

或许送死还好一些,因为你能选择死法,你能选择是跳下悬崖或是用刀抹了脖子,但落在王羲手上,却连选择自己的死法也办不到。

沙漠之狼曾经是王羲的心腹,自然知道这个老人的恐怖,他就像一只潜伏在草丛里的毒蛇,会在你大意的时候,忽然蹿出,咬你一口。

他不害怕武技高强的人,却害怕像王羲这样,不但武技高强,而且不择手段的人。

韩闯笑了,笑容里带着积分讥诮:“你认为我会临阵脱逃吗?”

沙漠之狼摇了摇头,回答简单而直接:“不会。”

韩闯道:“那就不要这么,放心,我有把握战胜他。”

沙漠之狼本打算继续劈柴,但听见他这一句话后,就停了下来,用一种很疑惑的眼光看着他。

“不要这么看着我,”韩闯笑道:“我可没有什么不良嗜好!”

“不良嗜好?”沙漠之狼忽然明白了过来,表情不出的诡异,“我也没有不良嗜好。”

两人相互对视着,忽然——笑了出来。

他们不知道今天过后,是否还有机会露出这样的微笑,或许他们中的一个,或许两个都会丧命,谁知道呢?

未来的刺激在于,总是不可预测。

女声从客栈里传来:“两位爷,吃饭了!”声音里透露着蜀国女人特有的泼辣,从沙漠之狼口中,韩闯得知叶三娘是蜀国人,蜀国的美人儿是这个世界最难驯服的美人儿,叶三娘就像一匹性格暴躁的母马,还未被沙漠之狼驯服。

当韩闯用这一嘲笑沙漠之狼时,他总是温柔的一笑,然后道:“我需要的是个避风港,而不是女人。”

正是这句话,令韩闯肃然起敬,敬佩的不是沙漠之狼,而是叶三娘;这个世界上女人很多,但能够成为男人避风港的女人,又有几个?

或许真的没有多少。

沙漠之狼回头看了一眼发愣的韩闯,笑道:“兄弟,快跟上,尝尝三娘的手艺。”

韩闯摇摇头,道:“你确定她会做吗?”

沙漠之狼笑了笑,道:“放心,她是女人。”

韩闯一直认为,漂亮的女人不会做菜,因为貌美的皮囊让她们可以不依靠厨艺,就能抓住男人的心,但叶三娘显然是个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