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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或许是顾老爹见过的最猛烈,最不可思议的一招。没有任何花哨,只是简简单单年的一击,看看似坚不可摧符咒中央,就出现了一道裂痕。

符咒是完整的,只有完整的符咒才能发挥出作用,现在它从中间裂开,变得不完整,变得残缺,力量在一瞬间削弱到了一个谷底。

没有任何意外,当下一次震动来临时,符咒彻底崩塌。

“轰隆”

一声巨响,祠堂的大门被撞开,门板纷飞,碎裂的木屑从顾老爹的面颊擦过,在他侧脸上留下一道血痕。

顾老爹心中紧张,恐惧,但脸上却表现出了出人意料的淡定,他看起来丝毫没有心中那么紧张和恐惧,仿佛所有的一切都抛之脑后似得。

尘埃模糊了眼睛,遮蔽了视线,顾老爹皱了皱眉。

几秒钟之后,尘埃里走出一人,一个模糊的身影。他用一种优雅的步点不断向前,直到露出自己的脸。

“石源!”

顾老爹几乎是从牙齿缝隙中,挤出了这两个字眼。

十六年,十六年前的记忆就如潮水一般涌进了他的脑海中,那些痛苦、悲伤、哀怨,还有面对石源时的无可奈何,都回到了他的脑海里。

他试图将其驱走,却发现记忆早已植根于大脑,绝非意志所能驱散的。

他的身体微不可查的颤抖,即便所有人都认为他无畏无惧,但只有他自己知道,恐惧是一种怎样的滋味。

石源嘴角勾起一抹邪异的弧线。

“又见面了,老朋友。”

两人的视线在空中碰撞,激荡起一片看不见的绚烂的火花。顾老爹的身子怔了怔,仿佛即将倒下,终于在摇晃的一瞬间,止住身形。

“没错,又见面了。”他说,声音低沉的就像喃喃自语。

石源笑了,道:“十六年,你还是老样子,一样的老。”

与十六年前的顾老爹想必,此刻的顾老爹脸上的皱纹更加深壑,原本半灰半白头发也变成花白一片,身形也更加佝偻,但十六的朝夕相对,足以让任何一个熟悉顾老爹人忽视这种变化,石源的话,就像他从未远离过顾老爹,始终是驻在他心底的,挥之不去的梦魇一般。

顾老爹的心中生出一种怪异的情绪,脸上也露出一丝不自然的表情。但只是一瞬间,下一刻就恢复了正常。

“石源,没想到你还敢来明溪村,你忘记李季甫了吗?”

“哈哈哈。”石源像是听到了天大的笑话一般,大笑起来。有那么几分钟,破损的祠堂里,回荡着他不加掩饰的嚣张笑声。

忽然,笑声一收,他冷冷的道:“顾儒之,事到如今,你还想用李季甫来当挡箭牌吗?别说他已经死了,就算他还活着,我也不惧。”

顾老爹的脸上露出片刻慌张,但很快就掩饰下来。

“石源!别以为李季甫过世,你就可以横行无忌了,这个世界上比你厉害的人有很多!”

顾老爹的脑海中出现了韩闯的身影,心中暗道:“这个时候你若在这里该多好。”

石源冷笑道:“顾儒之,你说的没错,这个世界上的确有数不清的人比我厉害,但是可惜,这些人都不在明溪村。”

他笑了,笑的讥讽而冷酷,抬起右手,指着四周唯唯诺诺的人群,不屑的道:“你看看他们,这些人,一个个害怕成这样,他们中有谁能成为我的对手,有谁能阻止我灭掉明溪村!”

“你!”顾老爹几乎被愤怒冲昏了头脑,但在最后一刻,依旧控制了下来。他语调平静的说:“石源,这么多年了,你还放不下心中的执念吗?”

“执念?”石源脸上的笑意消失,代之以哀伤,“你可知被困在北山十六年的痛苦,你可知失去爱人的痛苦,你可知寂寞的痛苦。”

他又笑了,笑的嚣张,嚣张的笑,就像一个笑的嚣张的小丑,弯腰大笑。

他看起来毫无形象,或许他早已过了顾及形象的年纪。

“顾儒之,你可知道寂寞的痛苦,你可知道被人一个不如自己的人,击败的痛苦。”笑容忽然收敛,仿佛从不曾出现一般。

石源冷冷的盯着顾儒之,那锐利的目光就像刀尖,挑开了顾老爹的护体真气。

疼。

顾老爹感觉到了疼,并不十分明显,却是真正的疼,一种刀尖划破皮肤的疼,一种潜藏在内心深处的疼,一种不可压抑的疼痛。

他下意识用手捂住腹部,竟摸到了一片湿润,抬手一看,一片殷虹,触目心惊。

石源冷笑道:“顾儒之,年纪大了,怎么武技也退步了,当年你至少还能接下我几十招,现在的你却连半招也接不住,你说你是不是一个无用的老头。

愤怒?

顾儒之心中没有愤怒,只有悲哀,一种无能为力的悲哀。若是再年轻十岁,不,或许只需要年轻五岁,结果绝不会如此惨痛。

或许他会输,但绝不会输的如此风平浪静,时间虽然让他积累了足够的真气,却也抹去了他的锐气。他太久没和人动武,以至于忘记了武者的本能。

噗通!

顾老爹捂着小腹,半跪在地上,身体不停颤抖。之前还只是小小的伤势,现在却变成了足以夺去他性命的重伤。他能清楚的感觉到生命的流逝,一点一点的逝去,没有任何情面,更不会有多少拖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