苒苒找来一把梳子,把顾老夫人头顶稀疏的白发小心翼翼地梳整齐了,又拧了块湿帕子帮她擦脸以及每一个手指。

她记得顾老夫人说过她当娘子的时候,每一次梳新发型都会受到小姐妹们争相模仿,每每提到这事,顾老夫人眼角的皱纹都会笑得向飞起的蝴蝶。苒苒心想,像顾老夫人这般爱美的人,却因心病纵容自己变成老态龙钟,不成体统。

顾家灭门一事,对她来说也是残忍疼痛的打击,可再气愤,她到底算是外人,哪怕阿福都比她更亲近顾家。所以她忍得下来,为了更长远的计划,她假装不在意。顾老夫人却不行,哪怕她曾对她感慨,顾家唯她们是外人,可这毕竟是她几十年的岁月。

中年丧夫,老年丧子,连唯一的孙子也不知所向,苒苒不敢想象若换成是她,会不会宁愿死在那场大火里。

“祖母,对不起,我把酒楼买了,顾家的下人也都遣散了,以后顾家就剩我们俩了。”苒苒把头轻轻靠在顾老夫人的膝盖上,想象着过去的时光,自言自语:“您一直教我要约束好下人,要主仆有别,否则他们会造反,会背叛,可我总不肯听您的话。”

想起曾经愉快的记忆,苒苒嘴角忍不住勾起好看的弧度,她撒娇地用脸蹭了蹭顾老夫人的手掌。“不过现在我想跟您说,其实人心是肉做的,您对他们的好,他们都记着,所以就算放手也不会有人会离开。”她忽然顿了一下,咬了咬唇。忍住夺眶的泪意:“所以您赶紧好起来,您还有我们,顾家还有我们。”

说完,苒苒终于忍不住痛哭起来,把所有委屈都在顾老夫人膝头宣泄出来,却没发现顾老夫人眼眶里也闪着同样的晶莹。

正所谓否极泰来,苒苒发现自己痛哭一场后。便好事连连。首先是顾老夫人的病渐有起色。虽然仍不会说话,但偶尔会动一动手指,用眼神跟妙灵交流。把妙灵激动得哭了起来。

紧接着,连她丢失的那一百两竟然也如数还了回来。

“娘子,我刚刚去茶楼时,有人给我这个。说是您之前在路上掉的,让我给您送来。”当周寅把那一包银子放到苒苒面前时。她甚至怀疑自己的在做梦。

苒苒掐了自己一把,痛得打了个激灵,才确定自己不是眼花。摸着白花花的银子,忍不住自言自语:“难道是他?”

从裁杏楼一路跑出来。她双手都护着腰包,没理由会掉在半路。最大的可能就是爬上那胡子男的马车后,被他踹来时弄丢了。

想起这事。苒苒都气得牙痒痒,奈何人家身手好。又一副财大气粗的样子,只能在背地里臭骂。现在看来,人家不但救了她一次,还拾金不昧。这一百多两搁哪里都不算少,况且是她用命换来的。

“娘子是不是想到什么了?”周寅伸手在苒苒面前晃了晃,见她托腮沉思,表情丰富,以为是想到什么了。

苒苒猛地回神,讪讪摇头:“不、没什么,只是好像遇到贵人了。”算了,看在对方肯把钱还回来的份上,她就不计较他的洁癖和傲慢了。

果然天下银子才是最可爱的,苒苒把所有银子逐一都摸了个遍,才心满意足地收拾起来,结果周寅有递来一叠银票,把苒苒给愣住了。

“还有,茶楼也卖出去了。”周寅简要地介绍银票的来历。

“这么快!”苒苒张大嘴巴,数了数银票,激动得手都颤抖,“我的天啊,这简直是财神爷啊。人呢?是谁买的?”

周寅平静的样子,好像人家只是用三文钱买了个包子,而不是用三百两买了一间茶楼。“是同一个人,一个黑黑壮壮的年轻人,我看应该背后有主子,不过他不肯说是谁,我估计不是本地人。”

果然是他!

苒苒不禁开始怀疑胡子男的身份,他的打扮并不像什么大富大贵的人,虽然那一叠金叶子看着精致,但那点金子想来也不值钱。主仆两人,一个凶神恶煞,一个洁癖孤傲,唯一相似的就是一样不讨人喜欢。

月城的风水这么好,连财神爷都招来了。吩咐下去,今晚咱们吃顿好的,庆贺我们财源广进!”想了半天都猜不出对方的身份,苒苒索性放弃,反正她这也是正当买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