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明韫看完长信,气得重重地把信拍在桌上,前来送信的郭六感觉神经跟着暗暗跳了一下。心里忍不住哀嚎,怎么每次他来送信,朱明韫就没好心情。明明胡英在身边的时候,朱明韫总是笑逐颜开,难道这是八字犯冲,还是朱明韫故意在刁难他。

“呵呵,好大的口气!我给寻了八个厨子,她一口气给我赶跑四个!”朱明韫深吸了一口气,才把怒火按了下去。

郭六一听便知道,定是苒苒又给朱明韫找事了。“少爷,这个娘子太恃宠而骄了,您不能这么纵着她。”

他实在闹不明白,为何自家少爷要对一个小姑娘这么费心。要他说,模样算不得顶尖,脾气倒是大过天,难道少爷就是喜欢挑战高难度重口味的?

朱明韫不理会郭六的抱怨,还是默认了苒苒的做法,“我倒要看看她能把这几个教出点什么本事来!柳琴儿找到没有?”

“找到了,已经让人送回月城了。”郭六无奈,心想少爷大概是被那个小娘子给吃死了。

朱明韫把信折起,压进盒子里,“那调查的事呢。”

郭六的神情顿时严肃起来,“这个南山原是临安人氏,父母九年前被杀,后来被胡一川收留了,两人一直四处行走,居无定所。”

朱明韫表情一顿,露出惊讶之色,“胡一川?那个敢拦圣驾的胡一川?”

郭六点点头,把胡先生的身世娓娓道来:“是的,当年他妻家被诬陷助四王爷盗卖官粮,圣上亲下圣谕要诛九族。胡一川当时还是临安粮曹,他进京拦驾求情。弃官明志,曾轰动一时。”

正因为这件事,当时不少受冤枉的人都涌进京里,逼得京城不得不再闭城门。但城内外怨声不断,即便是深居宫中,皇帝也无法坐视不理,最后只得答应全部翻案彻查。

尽管如此。还是死了不少无辜的人。而那些冤假错案有许多至今都蒙在尘里。

“这事我略有耳闻,不过那时年纪尚小,对此事并无兴趣。那后来他怎么又四处流浪了。”朱明韫起身走到窗边,看着新搬进院子里的杜鹃,一片欣欣向荣的热闹景象,眉头忍不住皱了起来。

郭六随着朱明韫的目光望去。却只看到白卿妤的背影,心里暗自唏嘘起来。

“圣上自然不肯收回成命。只念他一片孝心,也无怪罪就放他回去。等他回到临安却发现,妻子因去狱中探亲,非但惨遭侮辱。还死在狱中。胡一川得知后,一怒杀了整个地牢的狱卒,本来是要判死刑。但那些狱卒向来作恶多端。所以许多人都出来保胡一川,才免他一死。之后。他就消失了好久,直到这两年才见他在云山一带出现。”

一口气讲完胡一川的事,郭六也忍不住感慨起来,试想自己求情不成,返回家中却得知妻子惨死,只怕他也会发疯。

朱明韫闭着眼,久久都说不出话,似乎在为那些死去的无辜生命默哀。

待他重新睁开双目,面如深海平静,眸似寒夜冷星,整个人顿显沉稳世故,令人不敢无视。他慢慢吐出几句话,“胡一川非池中之物,拦圣驾,杀狱卒,乱民心哪一样都是死罪,他都侥幸逃过。若不是他命大,身后必定有人。”

郭六也叹声感慨:“是啊,胡一川确实是条好汉,可惜生不逢时。”

朱明韫忽然勾起嘴角,眼神狡黠如游猎的狐狸,“时势造英雄,你又怎知他生不逢时。”他对上郭六迷惑的视线,悠悠道:“就冲他敢冒着生死替顾家人收尸,又命南山去寻盲龙之穴,便能看出他仇未报,心不死。等着吧,他以后会有大作为的。”

对朱明韫的断定,郭六暗暗吃惊,“那这个南山呢,是否要将他捉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