枪声再一次响起,翟缙不得不回头看一眼齐益佳的方向,一颗石子从一个土包后面飞出,那是齐益佳在告诉他没事。

翟缙平静的又转回头,他手里的手机始终没有离开过他的耳朵,他凌厉的目光扫向前方十一点钟方向,五百米的距离让他什么都没搜寻到。

“不用看了,即使让你找到枪手,你能飞那么远吗?你的速度有子弹快吗?我知道你在京城的时候,雄建丰给你的跳跃速度和距离做过测试,高度和长度都在十五米范围之内。速度和反应倒是惊人,居然能避开子弹。果然是个奇人啊,难怪我女儿那么钟情的想得到你。”变调的声音到这儿停顿,对方似在控制情绪。

“高亭海,如你所愿,翟某来了,想怎样说吧。”翟缙冷冷的对着电话说。现在彼此的身份都敞开,没什么可再遮掩的了。

“不急,我知道要杀你不容易,但也不是无计可施,鉴于你罕有的功夫,我更热衷于看好戏。”手机里的声音依旧清冷阴寒,但是隐隐透着一抹小小的兴奋,“你的纵跃高度是十五米,到达此高度后如无借力点就会落回地上,那么我想看看,你怎么能同时救这两人。”

手机里的声音再次停顿,只沉默了两秒,旷野里传来‘啪嗒’一声清晰的声响,与此同时,又有两组探照灯打亮,有所不同的是,前一组灯光是从高处打向地面,而这一次,灯光是由地面射向天空。

这一组探照灯有两束光,分别照射到高空中的两个位置。赫然是一台建筑工地常见的塔吊吊臂的两侧。

那里分别吊着两个人,兰郁和郑洁茜。

矿坝里陡然增强的光亮也吸引了齐益佳的注意,他从土包后快速而又轻巧的滚到另一个早观察好的地方,这里能很好的避开狙击手的打击范围,又能把矿坝内的情形尽收眼底。

齐益佳藏好身体,微微探出一点视线,正好看到整个照亮的塔吊。

塔吊很简易,可能是临时搭建的,只有三四十米高,塔吊的臂长也三十米左右长,兰郁和郑洁茜分别挂吊在长臂的一头一尾处。因为相隔甚远,看不清她们二人的表情,但是从一动不动的两个身形来看,可能吊的时间过长,两个女孩都失去了挣扎的能力。

好家伙,在废弃的矿山安装塔吊和探照灯,这不仅充分说明了高亭海的耐心,还能看出他计划长久的势在必得。这会儿即使对方没有人告诉齐益佳他们这样做的目的,有丰富经验的他也隐隐能猜到一些,他不禁非常担忧的看向翟缙。

翟缙此时正好站在塔吊正前方的中间位置,在探照灯打开的那一刻,他的视线移上去就已经看到长臂上吊着的两个女孩。

翟缙的脊背不由自主挺直,他仰着头,惊诧又担忧的目光不停在两个女孩之间来回切换,脚也失去分寸的朝前迈出两步,只是还没等他再有所行动,一颗子弹打到他的脚边。

手机里随即‘呵’传出一声清淡的嗤笑,高亭海似乎很满意他的反应,他放缓了语速和减轻了语气,带着玩味的笑继续说,“你稍安勿躁,子弹可能没法打中你,但却可以轻而易举打中她两。

这个塔吊是我临时找人安装的,大费周章的目的,就是为了今天看你的表演。塔高三十八米,臂长三十二米,这两个女孩之间的联系是靠着仅有的一根绳索,无论绳索的那个点位断开,两人都将同时往地上掉落下去。

毫无疑问,你能救下其中的一个,但是另外一个就会‘嘭’一声香消玉损。救谁?就是今天我给你出的题目。”可能这里不止我一人对答案好奇,包括这两个姑娘,她们也同样期待你有个明确的答案吧。哈哈哈哈......

看着心爱的人深陷险境却无能为力的感觉是不是很糟糕?即将失去至亲的痛楚,是不是想想都心碎?你可以不死,但今天这里必须得死人,不是她就是她,生与死的决策权交给你。给你一分钟选择吧。”

翟缙拿着手机的手有些微微发抖,从看到兰郁和郑洁茜开始,他就已经不动声色沉着冷静的在找寻保险可靠的救援方法,但是面对有备而来的高亭海的精心设计,他第一次感到内心深处深深的绝望,费尽心思他也真的无法同时救两人。

怎么办?我该怎么办?翟缙的大脑高速运转,一向沉稳淡定的他此刻因为着急,大脑有过两秒的缺血,他已经能听到自己猛烈的心跳声,沉重又无绪,他周身发寒,颤抖已经不可遏制的从指尖传向身体的各个部位。

“你放了她们,开枪打我吧,翟某保证站着一动不动,任由你的枪手处置。只求你放过她们。”

“呵,”话筒里又传来一声舒心的轻笑,“你求我?好啊,为了表现你的诚意,你跪下来再求我一次试试,或许我会看在我女儿赏识你的份上,想到一个令你我都满意的折中方法来解决我们之间的恩怨。”

翟缙握着手机的手狠狠的用上了力,他紧紧抿着唇,努力不让上下牙齿咬出的声响传到对方耳里,他的脸因为无计可施而布满焦虑和愤怒,脸色也陡然胀得通红,额上的青筋似一根根蠢蠢欲动的蚯蚓,膨胀又扭曲的鼓起。

“怎么?不愿意?看来这两个姑娘的性命还是抵不过你翟大侠膝下的尊严重要。那就还是好好考虑到底救谁吧,你所剩的思考时间不多了。”

躲在暗处的齐益佳此时也在快速的思考方案,但他第一次为自己的无能为力感到懊丧,自己没辙,不知万能的翟缙是否想到了营救方法,他偷偷勾头看向翟缙,但是那个萧索的背影寂静无声的在告诉他,他也束手无策。

齐益佳不禁叹了口气。就在这时,他看到翟缙身体微微摇晃了一下,随即他的两个膝盖慢慢的开始弯曲,晃动的身体也随之在降低高度,最后,他的膝盖终于碰到了地面。他跪下了,狠狠的,沉重的,却也无限悲凉的跪倒在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