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郁离家出走已经十天。十天搜寻不到一个人的下落,这很不正常。齐益佳也开始有点心急。

再看看翟缙,整个人简直颓废得惨不忍睹,衣服几日不换,阴郁的脸上胡子拉碴,跟他说话,只会瞪着一双混浊的眼睛失神落魄的望着你,至于你说了什么,只要没提到兰郁这两字,都无法触动到他的神经。

这些日子没人敢去惹翟缙,他手下的学员更是战战兢兢,随时挨他骂被他打。齐益佳看着他一天天消沉,眼见着就要到失控的边缘,却也无计可施,只能加大搜寻力度。

这日他去训练场晚了点,只剩零星几个勤奋的学员还在揣摩练习几个动作,问了问翟缙的去向,都说一早就离开了,至于上哪儿了谁知道呢。

“翟教官一身酒气,两眼通红,像是几天没休息过,齐队你好好劝劝他吧。”有个学员不无忧心的说。

劝劝?齐益佳苦笑,找不出兰郁,谁劝都没用。外面天色已经黑沉,晚冬的风吹得凛冽刺骨,这样的天他会回家吗?齐益佳摸出手机给翟缙打了个电话,原本以为他肯定不会接听,谁知翟缙做事总是出人意料,他不仅接了,还说,“齐队你来,翟某请你喝酒吃涮羊肉。”

好家伙,还有心思吃涮羊肉?齐益佳的心安定了点,便问“在哪儿呢?”翟缙那边的电话已经挂断。

我去,有这样请客吃饭的吗?不说地方,那一定是他齐益佳知道的地儿,翟缙能去那儿喝闷酒,也必定是兰郁出现过的地方,齐益佳想到这儿心下就了然了。出去开上车就朝着他心中的目的地飞驰而去。

正是下班高峰期,路上很堵,差不多接近一个小时齐益佳才驱车赶到他猜测的地方。停稳车,从小巷子里刚拐出来,就看到曾经他来过的那家羊肉馆子门口挤得水泄不通。

生意如此火爆?不像啊,那些挤在门口的人个个手里举着手机,有些在拍照,有些在录像,认识和不认识的人都在交头接耳议论纷纷,所有人脸上都是一副像见了鬼一般不可思议的神情。

齐益佳心里就一个咯噔,一股强烈的不安情绪涌了上来。他疾步奔到门口拨开众人,然后不可思议的神情就转移到了他的脸上。

羊肉馆面积不大,也就是百来平方,像是一个废弃仓库改装的,装修古朴简单,十多张木质桌椅,大厅角落立着四根像树干的柱子,一直延伸到屋顶,而高敞的屋顶也横着几根房梁,上面和墙壁一样挂着些农村的草帽斗笠或者簸箕什么的作装饰。

原本这些东西往日里并没怎么吸引人的注意,大家都是奔着羊肉而来。可是这会儿,吃饭的不吃了,店小二也不做事了,大家都举着手机兴致勃勃的,或站在门口窗边,或抱团挤在餐馆中间,独把靠四面墙的位置全让了出来。

翟缙这时就像一只猴子在墙面和屋顶上蹿下跳着,一下飞到房梁上扯下一个簸箕,再顺手一抛,竹簸箕便准确无误的覆盖住别人桌上的一口汤锅,众人嘴里齐刷刷发出一片惊叹。

赞美的声音还未落定,翟缙轻松落地,也不管四周人们的反应,他朝着墙面快速冲过去,在所有人还没反应过来他要做什么的时候,翟缙的双脚已经踏上垂直的墙面,然后他的身体与地面保持平行的,在四面墙上快速奔跑,一边跑还一边用脚勾去墙上挂着的那些斗笠。

这就如同杂技表演里的转笼飞车,摩托车在铁笼壁上急速行驶,让人心惊胆战却怎么都不会掉下来。只是这次奔跑在墙上的是一个人,一个人!几十号人的场地顿时鸦雀无声,所有人目瞪口呆的看着,甚至有人不相信的几次去擦拭眼睛。

齐益佳也瞠目结舌了几秒,然后默默的退出门外,他打了几个电话以后,才仰头望向深邃的夜空叹了口气,然后重重的跺了一下脚又挤进人群。

人们在惊讶过后猛然爆发出雷鸣的掌声,口哨声此起彼落,还有人嘴里大呼着“再来一个”,感情他们把这顿涮羊肉当成了一场杂技表演。

翟缙终于落了地,面不红心不跳,却是眼神迷离呆滞,有多事的人向他围过去,有拉着他问长问短的,有举着手机要跟他自拍的,还有几个女孩尖叫着踮起脚尖去亲吻他那张俊美的脸颊。

翟缙被这些人拽着有点发懵,他迷茫又混浊的眼神在人们的脸上梭巡着,然后眉头越蹙越紧,直到一脸不耐时,他的身体像陀螺在原地旋转了几圈,等旋转的风扫开簇拥着他的人群,他又拔地而起跃向空中。

再落下,就是头朝地脚朝天的姿势,手里一把桌上的豌豆向众人抛洒过去,围着他里三层外三层的人们顿时石化,一个个保持着刚才的神情像个石像立在当场,再也不喊叫不动弹了。

翟缙落回地面,拍了拍两只手,身体有些摇晃的走到角落的一张桌子前坐下,他拿起酒瓶仰头就喝,可是酒瓶里已经没有了酒,他放下在面前晃了晃,突然一个甩手抛向柜台处,酒瓶稳稳的落在十几米外的柜台上。

“老板,打酒。”

翟缙震耳欲聋的声音惊醒了站在柜台里的老板,他颤抖着手拿起酒瓶,看看酒瓶再转头四下在柜台内外看了一眼,才苦笑着怯怯的说了声,“没、没酒了。”

“嗯?!”翟缙拖着鼻音重重的嗯了一声,等他恍惚反应过来老板说的是什么意思以后,他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来。

被他拍过的桌子顿时四分五裂,桌上的锅瓢汤碗全落到地上,汤水四溢溅得他一身都是,而翟缙却浑然不觉。他愤怒的迈出一步,一掌又击向邻桌,邻桌又出现了同样的下场,“你开餐馆,却没酒?”翟缙咬牙切齿的对老板说。

老板的脸顿时惨白,他看了眼场内莫名其妙站着不动的人群,又傻傻盯着被翟缙摧毁的桌子,两条腿不由自主颤抖起来,“你、你别生气别着急,我给你打电话叫酒,你、你等等好吗?”

老板颤动着双唇说完话,又哆嗦着掏出手机,他在手机上输入110,并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