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照哥儿……”钱氏笑着轻唤道。

张吉照还愣在那儿失神,似是有话想说,嚅动双唇,“母亲,儿……”嗓子如堵了棉花般难受,再也吐不出只字半语。

终是没有勇气,又一次的不战而败,又一次的妥协,这苦涩的滋味难言,生生地憋人。他太颓丧了。

“照哥儿看来有很多话要说,只是时机不对。母亲不逼你,但愿照哥儿能早日想清楚,母亲也好有所准备。”心细如的钱氏看着张吉照黯然神伤的样子,基本有了大约的猜测。只是钱氏向来宽容,不喜欢对于儿女太过苛刻。

张吉照感激地一笑,“母亲,儿子愚笨,希望终有一日不负与您。”

“这孩子,语无伦次的。照哥儿记住,最主要的是不负了自己,万不可为了别人委屈了自己。照哥儿不幸福,母亲又怎会心安理得?”钱氏声音虽轻虽软,却是深入人心,让人心安。世上只有母亲最近,最贴心。

钱氏面色虽是平静,心里却是顾虑万千。一对豆蔻年华的儿女,一个钟情于九五至尊的皇上,看似荣华,实则凶险;一个显然是情根深种,见其遮掩之态,绕不过是家世背景难入安乐公府的眼界,只怕这情路也未必顺畅。

触景伤情,钱氏忆起自己青春年少时,也曾这样。爱与不爱都是煎熬,直至她……遇见现在的安乐公,方渐渐平复了她心底的创伤。

“哥哥,还是母亲疼咱们兄妹,换了别人,还不知又是怎样的教诲呢?”

“昏天黑地。”张吉照神态自若,脱口而出。

张雨霞嗤嗤一笑,附和道,“哥哥说的极是,祖母训人向来是从天明训到天黑。先是读家训家规,然后是背家训家规,末了是默家训家规。我记得有一次,哥哥顶撞了二叔,被祖母知道后,就是如此教诲的。从此之后,家里再也没有人敢越了规矩行事。”

“那叫杀鸡儆猴。”张吉照嘻嘻笑道。

“哥哥是鸡。”

“妹妹是猴。”两兄妹嘻嘻哈哈,仿若回到了两小无猜的孩提时代。那个时候多好啊!无忧无虑,有宠有爱。

这里欢声笑语,尽享天伦。

皇宫里文德殿,幽静空旷。紫檀雕褸龙椅上,皇帝紧缩双眉,双唇紧抿,目光专注看着手里的奏章。

桌案上,是一摞摞整齐厚实的公文,那里面是一个个枯燥的数据,是一道道人心的衡量。

皇帝头晕目疼,信步踱到窗前。放眼望去,层层叠叠的琉璃沿角鳞次栉比,延伸到看不到的远处。金色阳光映照着殿外,生机勃,闪亮夺目。

窗下,一丛葱郁的芭蕉开得正盛,花朵累累,绿叶红花,相得益彰,一对彩蝶翩翩起落,生动有趣。 皇帝龙心大悦,这眼前的景象宛若十四五岁的少女,烂漫娇艳,像……张家小姐雨霞,呵!青春原本就是最美的。

皇帝的思绪越飘越远,张雨霞的清新亲切,让他找回了青梅竹马的几分相像,却又是独具一格的脱俗。

张雨霞身上有着与年纪不相称的忧郁,眸中是沉甸甸的心思,她总是低着头,垂着眸,不轻易言语,像一只踌躇独行的蜗牛,把自己藏得那么深,她在害怕什么?隐隐的又几分透出让人琢磨不透的倔强。

皇帝的心中一阵悸动,随之而来的是气血在胸中翻腾。他好想立刻,马上见到那个惹人生怜的女孩,用天子独一无二的威仪安抚她那颗惊悸的心。

皇上沉浸在久违的甜蜜里,完全不觉殿内进来的人。

“臣妾给皇上请安。”是皇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