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雨霞坐在钱氏身边,钱氏看上去脸色青白,神色更是憔悴。嘴上虽是与张雨霞搭着话儿,眼睛却不停地瞟向院子,显然是人在此心却不在。

“娘亲,外面的天都被您看得穿了。”张雨霞故作轻松状,逗钱氏开心。

“昨儿夜里娘亲梦见你爹爹回来过,那梦鲜活真切,你爹爹神采飞扬,顶着满天星辰,谁知醒来竟是一场空梦。”钱氏难掩落寞,眉梢、眼角都随着心情的低落而耷拉了下来,抬眸看去,竟像是一朝老去了十岁光景。

张雨霞眉头不自觉地跳动了一下,虽是极轻微,还是让张雨霞心惊肉跳,她的心一凉,一紧。却也只能抑着情绪安慰道,“娘亲又不是头一次梦见父亲,霞儿看娘亲是太紧张了,脸都绷起来了。娘亲,您苦着脸,爹爹回来也不愿看。”

钱氏微微叹息,目光又落向窗外,喃喃道,“可娘亲总觉得昨儿夜里的梦不一样,今儿个又老是心神不宁,说不上来怕什么。”

“前几日父亲的家书中,不是说过这几日就启程回京么?说不定今日明日就能见到了父亲呢?”

钱氏无意识地点头,状似出神又似失神地望着外面。其实她的一颗心早飞出了院子,追随安乐公去了。

“娘亲,女儿给您讲个笑话解解闷,省得您胡思乱想。”张雨霞心底的恐慌又一度不受控制地蔓延开来,心里虽是有刀子剜着般疼痛,面上却是笑颜如花,灿烂明媚,抑扬顿挫地给钱氏讲着生动有趣的笑话儿。

钱氏累了般靠在软枕上,似是听进去了笑话的含义,她的眸子越来越黯淡,慢慢阖上了,嘴角微翘,扬起一抹恬淡的微笑。

张雨霞微松了口气,看样子应该是睡了,张雨霞不放心的又讲了一会儿,她眼前唯一能坐的似乎只有让母亲睡得沉实一点,睡得久一些。

钱氏的鼻翼呼张均匀,睡姿安详。

张雨霞轻轻给她盖上了薄毯,蹑手蹑脚走出门外。

玉儿正在游廊里收拾花草,张雨霞缓缓走过去。

玉儿施礼之后,张雨霞便问出了心中的疑惑,“夫人昨儿夜里睡得可好?”

“夫人昨儿夜里约摸将近辰时醒来,再也没睡过。精神有些恍惚。奴婢想去请小姐过来,夫人又嘱托不让。”

虽然只是个丫头,却贴心,张雨霞心生感激。

“夫人吃过东西了么?”

“只勉强喝了一小碗薏米麦仁粥。”

张雨霞无力地瘫坐在游廊里的青石板上,“一会儿夫人醒了,好生照顾。你去吧。”

青石板被太阳烘得热乎乎的,可是她的身上却是越来越凉,一颗心更是坠沉,深不见底,晦暗阴沉。

如何?张雨霞双眸紧闭,脑子里瞬间转过无数念头,却是一个也抓不住。

听天由命?张雨霞的手指尖不可抑制地颤抖。

她忽然想到了皇帝,皇帝昨日曾对她说过,他就是她的护身符。

她眼前一亮,忽地起身,撩起裙摆就急急奔出翠林居。

葵枝追在后面慌得大叫,“小姐,您这是去哪儿?小姐。”

“葵枝,你不用跟来,我去去就回。”张雨霞头也不回地狂奔,耳边的风声呼呼而过。

她把万物抛在脑后,此刻只想看到皇帝,或许皇帝帮她,会让她心安。

*

文德殿里,皇帝不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