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雨霞从宫里出来,心神慵懒,坐在宫轿里打起了瞌睡。恍惚间听到一声娇柔的呼唤。她骤然清醒,打起轿帘。看去,果然是穿扮艳丽的张雨燕。

她看着张雨燕嫣然如花的面庞,愣怔间,张雨燕面上的笑容更深了,很亲热的样子,“姐姐,我刚刚还在念叨你呢,这心思还未放下,就这么巧的遇上了,有时候我都怀疑,是不是上天格外地垂怜我,总会圆了我的美梦。”张雨燕说着无心的话,眉毛挑得很高,一脸的煞有介事。

看着她小人得志的模样,张雨霞强掩住内心翻滚的反感,勉强敷衍着,“皇后娘娘又接二妹进宫了?看样子二妹一定玩得很尽兴。”

“姐姐,你说这皇宫说大真大,说小也真小,原本以为只有姐姐有福气能进宫里,没想到皇后娘娘又这么喜欢我,隔三差五接我进宫,更没想到——兜兜转转咱们姐妹又走到了一起。”

张雨燕巧笑倩兮,一对眸子生动得像是会说话,在张雨霞眼里,却只当做是会演戏的下贱胚子。张雨霞冷冷得看着她,心灰意冷,江山易改本性难移,纵是别人再给她归正的机会,她不思悔改又能如何?她的手上一软,刚想放下帘子,又听张雨燕叫道,“姐姐,我过去与你乘一顶轿子吧,也好说说话。”

得意忘形的张雨燕根本无暇顾及别人的心思,她喊停了轿子,袅袅婷婷钻进了张雨霞的轿撵。

这宫轿本身很是宽敞,这坐了两个人很稀松。只是这张雨霞本来身体就疲乏,被张雨燕刚才有心无心的几句话又堵得难受,张雨燕这厢不管不顾地上来,这气氛有几分不尴不尬的微妙,不过,人家张雨燕正在兴头上,丝毫没理会到这些。

一路上,张雨燕喋喋不休地诉说,张雨霞基本不用言语,只做个忠实的听众即可。其实,用脑袋一猜就能想到张二小姐会炫耀什么,无非就是皇后对她的宠爱,又是赏赐,又是陪膳,都是张家大小姐不屑一顾的蒜皮小事,在二小姐这里就成了津津乐道的资本。

张雨燕不厌其烦、有滋有味地絮叨着,张雨霞也状似耐心地在听着。在别人眼里,这是多么和谐欢喜的一幕。可在当事人张雨霞的心里,这又是本末倒置的悲哀。

张雨霞十分的心不在焉,眼皮沉沉下坠,困意滚滚袭来。

约摸快到了安乐公府,张雨燕忽道,“姐姐,明日皇后也邀了你与我同去凤辕宫呢。”

张雨霞迷迷糊糊中模糊应了一声,脑际忽然闪过一道冷光。她心中激灵灵一沉,杏目圆睁,冷光乍现,道,“二妹,你刚才说什么来着?”

张雨燕见她前言不搭后语,紧张兮兮的样子,只以为她是兴奋难抑,不免有些不满,心中泛开了酸涩,眉心紧蹙,鼻头也皱紧了,嘟着嘴,语气也加重了几分嗔怨道,“姐姐,你怎么了?皇后邀你我去凤辕宫而已,何以激动成这样么?”

张雨霞对她的促狭举动视若不见,心中只是莫名的惶然,皇后那对毒怨的眸子如在眼前,朝祥郡主的警诫又响在在耳边。 还有面前自鸣得意的张雨燕,皇后为何会突然对她这般宠爱上心?真心喜欢?怕是不尽然!太子勇救张雨燕之事闹得沸沸扬扬,路人皆知,皇后始终端着淡漠,避之不谈,导致那场故事无疾而终。如今,眼看尘埃已落定,皇后却出其不意翻出,大做文章。

皇后是在用张雨燕牵制于她吗?似乎是,又似乎不是。唯有可以肯定的是,皇后是耐不住了,她终是耐不住了。

皇后翻手为云覆手为雨,**如同就是五指山,她能逃得了吗?张雨霞背上滚过一道道颤栗,冷意泛遍全身。

凤辕宫对她来说,更像是龙潭虎穴。去,危机四伏;不去,暗潮涌动。

张雨霞随手摘下一朵插在瓶里的雏菊,两个手指就这样捻着,她状似不在意地问,“明日还有谁去么?”

“听皇后说还要请了皇上,太子,东海王他们,好像还有朝祥郡主。”张雨燕一提起太子,一对眸子又有了生动的色彩,长长的睫毛上下忽动,从一侧望去,真的是一个美人。

张雨霞心里慢慢平整,心里捉摸着,有皇上在,皇后应该不至于会做出什么古怪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