葵敏不是信口开河之人,她所说种种细思量来,倒真显得碧月形迹可疑,贵妃面色迷茫,只是她实在不愿相信柔弱如枝蔓的碧月竟也是狠毒心机女,难道这宫里真的就容不下真正善心?

贵妃本有意成全的心思恍如一枝嫩芽被人连梗给生生拽断,那一种痛楚只有半残的枝节才晓得。﹤

悲哀在心间蔓延,贵妃叹道,“本宫只是不喜看到有太多的女子孤苦伶仃毁于在高墙之中,只是没成想,做一回好人却也是难。”

“娘娘,恕奴婢多言,碧月似乎也是懂得药理。”葵敏抬眸看着贵妃,缓缓道,“奴婢怕她寻机加害娘娘。不如,娘娘随意找了由口将她遣到别处,也好绝了后患。”

“葵敏,你向来聪慧,能丈量是非。”贵妃面色平静安宁,不带一丝涟漪,恍若说着与己无关之事,“只是,这宫里何时静过?树欲静无奈风不止,屏退碧月再简单不过,但区区一个碧月又能有何担当?她能否左右全局?翰云居乃至整个后|宫的风云,绝不是十个、二十个碧月能搅动的。”

贵妃目光炽炽,有着不容辩驳的真理,葵敏大约还是懂得贵妃的心意,贵妃有意保留一个明面儿的探子,总归还是有保留的,一来,不打草惊蛇;二则,碧月若是露陷,她暗里随的旧主儿只怕会灭人口实。贵妃到底还是不忍一条花样年华的性命就此陨落。只是,将明知是细作的碧月安于身边,万一她哪一日做手脚可如何应付,毕竟,暗箭难防啊!

“娘娘,其实给碧月指婚也是成全她,身为女子,不就指望一门好姻缘吗?”

”葵敏心思转的极快啊,是不是后悔与本宫说起这些了?一旦本宫将碧月指了婚,碧月想来也没有机会留于宫中。”贵妃笑着弹葵敏的额间。

葵敏张目结舌,她不敢置信的看看贵妃,呐呐道,“娘娘,若是这样不是极好吗?既护住了碧月的面子,又不伤和气。”

“利人利己,何乐而不为,是吗?”贵妃捏了捏她的手背,以示安抚,“碧月若是探子,你想,她会有自由吗?不止是她,连同她的家人恐怕也早已拿作人质,本宫给她指婚,岂不是害她有苦难言?终归是身不由己,不是存心作恶。不要刻意为难她了,只要防着就是。”

葵敏见竭力苦劝,也不能改变贵妃初衷,也只得无可奈何应了声。

贵妃若有所思道,“碧月值夜,翌日竟也是神采奕奕,这倒值得推敲。”

葵敏蹙眉想了一想,道,“可不是么,守夜都是轮守,一般七天一轮,葵兰都受不了,碧月前儿个晚上替了她守夜,昨儿晚奴婢刚入了寝室熄烛火,那碧月竟是毫无声息就进了殿,幸亏奴婢从里头上了暗销,她这才没进得去。”

贵妃没有应声,只是看着前面的路。

冬天的风威力极显,它不知疲倦的旋起尘土高高扬撒,如顽劣幼童玩弄的把戏,故意迷了人眼。

眼看就要到了翰云居,贵妃不由加快了脚步,自打进了宫,她从未离开过翰云居。乍一经分离,竟生出恍如隔世的错觉,不知何时,这里的一草一木竟已是深入骨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