摊主左思右想,也拿不准这二位贵客返回的目的,端量着见他们面色皆显得意,不像是寻差错的,货郎稍有心安。 ≦他使出小商贩的看家本领,耍奸卖滑上前,“二位公子回头,可是还有小的效劳的地处?只要公子吩咐,小的愿鞍前马后听候差遣。”

贵妃素来不喜油嘴滑舌的作风,听得货郎如此小题大做,微微蹙眉,面有不虞。

林勋不就是要这样的吗,说好听的是识时务者为俊杰,不好听了就是墙头草。可墙头草怎么了?也不是一无是处,最起码——如眼下,他能将一塌糊涂的争执分的黑白有别、经纬分明。

林勋暖如春风的声音极能抚慰货郎忐忑的心情,“这位大哥一看就知是饱经风霜的憨实人,清风不妨就问吧,人家大哥还要赶回家照顾老小呢。”

货郎没有白走这么多年的街巷,一听这出手阔绰的公子贴心贴肺的唠叨他家老小,就想着这里面必有文章,胸腔里那颗沧桑的心脏不自觉就倾向了阔公子,连了那笑更加谄媚卑微。

都说男子莫失了骨气,莫失了遁天入地的刚强之气。可是,对于一穷二白比起狗猫略强的贱民来说,那些刚强只能从说书人口里能寻得一蛛丝马迹,身边周遭窝棚里的,有哪一个能真正挺起胸膛做一会子男人?

贵妃听林勋开了口,只当是他要问的呢,竟不想他把球又迂回踢了回来,贵妃被他糊弄的晕乎乎的,又被他催得心烦,情急之下径直了寒着脸去问,哪有林勋的城府策略,“刚才是他让吾付的银子,你可以作证的是吧?”

货郎心下蓦然一轻,只道是有钱人就是蜜里调油,连谁付的银子都会惹出个赌|局,真真是闲得无事可干。货郎笑说,“公子负担银子不差,不过小的万万没见那位公子说过什么,做过什么。”

贵妃不敢置信的瞪着货郎,微微有些恼意,“你瞎说什么?明明是他让吾给他付银子,你咋就不说实话呢。”

“小的不敢睁眼说瞎话,那位公子真的没有逼了公子您付银子。那位公子一直杵在公子您身后老远,没有近铺子,咋能逼了您付银子您?”货郎口齿清晰,全然不是面上的风霜所显,“公子,容小的说句实在话,其实公子能不计代价赠了折扇给那位公子,显而易见两位公子心心相印,能相互帮衬着就属最好,何必貂尾不够做无谓争执?”

贵妃愣怔无语,可怜她竟不知是输在哪里,说是林勋暗里动了手脚,他不喊冤枉才怪,另说,委实是也没见他下手啊,他一直狗皮膏药一样贴在身后,一刻也没离开,咋作弊?

这事奇了怪了,咋说咋不通,可偏偏生就了事实,虚假的事实。都说三人成虎,果不其然,两个人都能将黑说成白,何况再加上一张尖牙利嘴?

贵妃再无他言,银子的确是她付的,吃一堑长一智,日后,若有人再托她付账,打死都不做,免得又多一件信物。

林勋静静跟了贵妃身后,手臂扬起间,又有一枚银锭落在了货郎的货堆儿上,闪闪若日头,亮亮若月光,货郎笑的见牙不见眼,不住嘴的念叨着,“好人有好报,好人有好报——”

货郎利落收了摊子撒腿就跑,他能不跑吗?墙角处早就有人盯了他呢,晚走一步,只怕十几幢大宅院的银子就要落入他手了。

今儿是翻对黄历了,晚上定要烧香供佛,以报上天的恩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