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仪宫里,皇后端着茶盏,神情安然,面容间更显雍容,她说,“珺姑娘也是个福薄的,临到年关竟起了这场病灾。害得门都不能出,不巧的是本宫近日身子也越发的虚,不能去瞧一瞧她。”

贵妃默了一瞬方道,“珺姑娘今儿还念及娘娘的好儿呢。说及动情处,泪水涟涟,臣妾看了也是不忍。”贵妃觑了眼皇后面容,转而道,“都是天寒的缘故,害的人纷纷起恙。这话说也是大春了,该是回暖了。”

“说起大春,我们大唐还有个习俗,就是头天儿连夜蒸上一锅面燕子,点了红点儿,翌日正儿八经的供奉,寓意感天动地的意味。小时候,尤其觉得好玩,等到这时候,却是真正的意味深长,尤为想念那股子面的味道。”说及这儿,皇后面色隐见黯然,她叹息道,“以后怕是再也吃不到了。”

谁都有一个圆满的孩童时候,且那个时候最值得怀念,只因那幼时,远不会有如今这般苍凉的境遇。贵妃不禁也是忆起了从前,断断续续的想到了父亲、母亲、太夫人还有哥哥。

贵妃心头一抽,哥哥音容笑貌如现眼前,她恍惚还能听到哥哥喊她的乳名,甚至还能感受到他的气息。

贵妃一时间陷入迷蒙,她怎么会无端端想到这些?是执念太深,还是心灵感应?

贵妃的手指一下一下掐的手心发疼,却也难以掐醒自己糊涂的心。

这时候,林勋打外头进来,脸容清减了不少,眉宇间若有疲惫显现。他甚至都没看贵妃一眼,直直走向一旁坐下,覆手额间。皇后问,“可有不舒衬?”

林勋摇头,声音略有嘶哑,“早起就觉头疼,本来以为不打紧,这会子反倒是愈发厉害了。”

皇后面显惊异,她急声唤了青桐去请御医,又是命人去熬粥,本来席聚一堂的下女纷纷下去做事,宫室里只余寥寥无几。

“好好的,怎么会突起恙子?莫不是出去时候吃错了东西?外面终归不能长呆的,说了你多少次就是不长记性——”皇后心疼太子,难免越说越絮叨,若不看她一身华贵,就听这腔这调,跟外头的夫人没多大差别。

太子只支着头,手上的动作缓了下来,他一声不吭,贵妃恍然觉得这哪里还有他昔日的洒脱,竟是另一个陌生的人一般,这种感觉令贵妃心生恐惧,莫名的压抑。

皇后似乎也看出了不妥,她不无紧张道,“勋儿,你到底是怎样?可不要硬撑着啊。”说着便命人扶了太子去暖阁歇息。

太子脚步轻浮,意识仿若是失了一般,这不禁更惹得皇后揪心,一面不时向殿外张望,一面手足无措的问贵妃拿主意,贵妃眼看皇后如此情急失措,也是感慨他们姐弟情深,到底是比她有福的。她虽有兄长,可如今兄长身处何方,她是丝毫不知,可冥冥中,她深信兄长还活在人世。

有母亲在,兄长又怎能有恙呢?贵妃不禁苦笑,这是哪门子事啊,可是,由不得辩驳的是,这的确就是他们安乐公府的诡秘,不能不认承的诡秘。

御医颠着蹒跚的步伐总算是来了,贵妃认出,他是宫中字辈最高的章御医,深得皇后信赖,旦有大疾小病,皇后惯会寻他过来诊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