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头狠狠地搅动着,“张老太又来捣乱了吗?”

连姨苦恼的摇头,“不是张老太太。前几天听你提醒之后,我都很小心了,接她放学时都拉着她的手。就是昨天回来路上,我鞋子进了小石子,蹲下来拖鞋想抖开再走。谁知道就松开手那么几十秒钟,突然不知哪里来的一个男人,抱起乐乐往旁边一台面包车里带。好在路过一位好心的小伙子,听到乐乐大喊声,冲过去抢下孩子。她只是受了惊吓,没大碍。

我当时整颗心都提到嗓子眼上来了。你说要是没有那小伙子,我这老太太上哪儿弄回乐乐去。想想都心惊肉跳,一身冷汗啊。这世道什么人都有。我听说很多小孩子都是这样被拐走的。”

我的胸腔如擂鼓密集。经历了诸多阴谋之后,我深深怀疑,这不仅仅是普通的拐卖儿童事件。

我镇定道:“有看清那男人长什么样吗?”

“没有。当时过程都不到两分钟,只看到背影,看起来瘦瘦高高。乐乐被抢回来后,那人便立马上车逃走了。“

我被满满的忧虑充塞着。

如果是阴谋,那可疑人只能锁定沈倩倩和袁萱。前者明显比后者更善筹谋,但从昨晚她的言语来看,她调查过乐乐的底细,从公安系统显示的日期,这孩子不可能是沈剑锋的。以她的智商,一定不会那么傻要来伤害乐乐。因为来历不明的孩子,会是我与沈剑锋复合的最大障碍。处在她那样的立场,巴不得孩子的生父跳出来捣乱,怎会傻到要为我俩扫除这障碍。

那么,会是袁萱?这女人见不得我好过,非要给我生出些事来让我痛苦她才心安?思及此,心中又忐忑不安。一旦是这种心理作怪,那沈倩倩也是有动机的。毕竟她与沈剑锋再无可能,牵怒于我,要害我也未尝没有可能。

森冷的气息漫过了我的心头。

沈剑锋,你到底要给你女儿招来多少祸事!

看着连姨满眼的忧虑,我安慰道:“没事,虚惊一场,以后小心便是。人贩子太猖狂了。”

老人家容易胡思乱想,了解太多反而不好,所以我只叮嘱她多加小心。

事实上,我也一时无措。我不过是底层的小老百姓,如若有人卯足了劲要加害,我根本毫无招架之力。我早已不是当年被父亲呵护在温室里的公主。社会的风吹雨打随时都可能将我摧毁。

有生以来,我内心涌起一阵无力感。

在我为女儿忧思百结之时,第二天一条新闻如密布乌云上的闪电,瞬间照亮了黑压压的天际。

数十名外逃人员终于归案,其中包括涉嫌行贿和参与某高官经济大案的张景华。

我盯着手机屏幕上那个刺眼的名字,屈辱的一幕幕冲开了记忆的闸门。那段黑暗的日子仿佛就在昨天,好像一闭上眼便撞上他阴森的眸色。

此外,父亲的案件扑朔迷离,这个男人外逃前最大的阴谋对象想必就是乐家。我迫切的想知道,到底,在事发当晚,他和乐家有没有联系。我想亲口问问他,最后他和父亲达成了什么协议。

我向公司请了假,踏上了前往c城的高铁。他这几天将临时被关押在这座临海城市的看守所,之后才被移送回n城接受全面调查。

阴雨绵绵的天气给这座城市笼上了阴冷的气息。我拢了拢外套领子,勉强汲取着一丝丝温暖。

七年,我与这个男人整整七年不见。我一刻都不愿想起他,他的身影却如鬼魅般招来晃去,不曾消弥。如今,我在玻璃窗的另一头,见到了令我憎恶的男人。

他明显憔悴了许多,凸顶更加严重,残留下的头发稀稀疏疏,混着银丝,看上去更显老态。从前的意气风发,随着归案早已一去不复返。

“我没想到你会来。”他掩饰住刚刚初见时的讶然之色,握着听筒平平淡淡的道。

我面无表情,只冷冷的说:“我来不是为了看你,而是想问你几个事。”

他微微点头,“你问吧。”

他的坦白与温和令我疑惑不已,不过想来他知晓大势已去,不做挣扎罢了。

我问:“那年的十一月份,你有没有去过我家,或者派人去过我家;还有,你向我父亲勒索,结果是怎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