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府的马车上,‘秦若蕖’只淡淡地瞥了一眼坐在身边的男人,见他神色如常,一时也猜不准他心中所想,唯有沉默地抿紧了双唇。

“你放心,曹氏会好好照顾鑫儿的,她是个聪明人,知道怎样做才是最好的选择。”陆修琰那低沉醇厚的嗓音突然响起,让一时毫无准备的她怔了怔。

她放心?她有什么不放心的?心里满是狐疑,转念间便明白了。

她缓缓地转过身去,迎上他的视线,慢条斯理地道:“端王爷,你应该清楚我是谁了吧?”

陆修琰微微一笑:“本王自然知道,你是本王三媒六聘、明媒正娶的原配妻子。”

‘秦若蕖’脸上闪过一丝恼色,压低声音道:“你看清楚了,我是秦若蕖,不是你的妻子秦四娘!”

“本王的妻子正是秦四姑娘若蕖,没错啊!”陆修琰好整以暇,一脸无辜地道。

‘秦若蕖’被他一噎,片刻,冷笑道:“看来王爷瞧中的只不过是这副皮囊。”

“这副皮囊是本王王妃的,本王自然爱不释手。”陆修琰不紧不慢地接了话。

只要是他的王妃的,他都会视若珍宝,爱不释手。

‘秦若蕖’被他堵得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回答,只能恨恨地瞪着他。

陆修琰心情大好,也不再逗她,正色道:“你要追查之事,我自会助你。只是,当年周氏执意嫁入秦府,这与长乐侯夫妇并无关系,坚持要嫁的是她自己,长乐侯或许有些许推波助澜之举,但并未多加干涉其中,最终下定主意要嫁的仍是周氏本人。”

一个不愿嫁,一个不愿娶,长乐侯所做之事,不过是让他自己、让长乐侯府不成为周氏的阻碍罢了。

“冤需有头,债需有主,追查真凶也好,报仇雪恨也罢,一切需有真凭实据,绝不能连累无辜,以致多作孽。”说到后面,倒是有几分苦口婆心劝说的意味。

“你是怕我再去找她的麻烦?”‘秦若蕖’瞥他一眼。

陆修琰自然明白这个“她”指的是长乐侯夫人。

“不,我是怕你会连累自己,长乐侯此人非等闲之辈,他待其夫人用情至深,若是她出事,长乐侯必然会追究到底,本王虽自问有几分能力,但也不敢保证能护你毫发无损。”

若是长乐侯是幕后主使倒也罢,哪怕对方是再硬的骨头,他也不怕去啃上一啃,誓必要为妻子讨个公道,他不怕树敌,可也不愿意与人作无谓的争斗。

便是老虎也有打盹的时候,他行事再周密,也不敢保证能将她护得密不透风。不怕一万,只怕万一,那个万一,是他此生此世都不可能接受得了的。

‘秦若蕖’沉默片刻,又冷冷地道:“自然是冤有头债有主,只是,此仇我必要亲手报。”

陆修琰也没有想过一时半刻便能劝服她将一切交给自己,听她这话意思是不打算再对付长乐侯夫妇了,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既然你也知道我了,有些事,我还是想与你好生商议一番。”下一刻,他又听对方道。

“是何事?你且说来听听。”

“不管你承不承认,我都不是嫁你为妻的那个秦四娘,为了日后我能便于行事,请你务、必、不、要夜夜纠缠着秦四娘!”后面一句颇有几分咬牙切齿的味道。

这个身体她也有份的好不好?!

陆修琰先是一怔,随即轻笑出声,若非时间与地点不对,他都想放声大笑起来。

“你可听到了?!”‘秦若蕖’恼怒非常,手一伸扯着他的领子,恶狠狠地逼问。

陆修琰勉强压下笑意,拢嘴佯咳一声道:“这个怕是有些难办,夫妻敦伦乃天经地义,更是人之常情,更何况我与王妃正值新婚燕尔,正是情浓之时,只恨不得时时腻到一处,更……”

“你有点脸成不成?你怎不把她缩小放进兜里日日时时带在身边?沉迷温柔乡,这是一个英明王爷会做的事么?”‘秦若蕖’磨牙,强压着那股想将他狠狠地抛出车外的冲动。

“嗯,本王的一世英明早已毁在王妃手上。”陆修琰忍着笑,一本正经地道。

“你……”‘秦若蕖’被他的没脸没皮气得浑身发抖,当下再忍不住,用力揪住他的领口就要将他扔出车外,亏得陆修琰及时看穿她的意图,双臂一展死死地抱着她的纤腰,双唇凑到她的耳畔道,“王妃可千万手下留情!”

夫妻间的小打小闹,还是关起门来比较好,若是被她这般扔下车去,这辈子他再没脸见人了。

整个人突然撞入一个厚实的胸膛,紧接着温温热热的气息喷到耳朵处,‘秦若蕖’身子先是一僵,紧接着一股热浪‘轰’的一下升腾至脸上,下一刻,眸中精光即退,眼帘缓缓垂落,再睁开时,眼神茫然又有些许懵懂。

“陆修琰?”耳畔响着软软糯糯的嗓音,陆修琰怔忪,松开环住她腰肢的手,微微低下头对上那对漆黑如墨的眼眸,片刻,一丝无奈的笑意扬于唇角。

他用力在那粉嫩嫣红的唇瓣上亲了一口,额头抵着她的,柔声轻唤:“阿蕖。”

秦若蕖眨巴眨巴水灵灵的双眸,又望望身处环境,不解地问:“咱们这是要到哪里去?”

“回府去。”

“回府?可是、可是酒肉小和尚的生辰……”秦若蕖结结巴巴地道。

陆修琰凝视她良久,望着那懵懂不解的神情,暗叹一声。

这丫头当真是不记得。

“咱们方才便是从二皇子府上出来,也见过了鑫儿,你连准备好的生辰礼都让青玉交给了他,可记得?”他耐心地解释道。

不记得也无妨,反正她身边有他。

青玉?青玉也在场的?那便没事了。

秦若蕖彻底松了口气,软软地偎入他的怀中。

“……阿蕖,你真的一点儿也记不得方才在二皇子府上的事了么?”半晌,陆修琰迟疑着问道。

秦若蕖在他怀中坐直了身子,飞快地看了他一眼,头略微低着,有些不安地蚊蚋般道:“陆修琰,我、我患、患有夜游症,有、有时会在睡得迷迷糊糊时外出,可是醒来的时候却什么也记不得。”

“夜游症?”陆修琰讶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