湘兵队伍上下,把一个出家人看管得很严,就怕王进宝跑了,头几天叫他跟着队伍操练,看王进宝对舞刀弄棒的挺像那么回事儿,就叫他当教练官。

参谋长李雪是一个有大学问的人,曾是省会师范学校的高材生,后来参加那场讨伐反动军阀的大革命,死伤了不少人,队伍被打散他纠集残部来到了昆吾山。

这支队伍要是没有他严加管束,可能会沦落为这一方的山中土匪,祸害相邻百姓的草莽‘英雄’。

平时王进宝进山采药,李参谋长不放心,名义上给他派三俩人是武装保护,实际是怕他跑掉。

王进宝几次半夜蹑手蹑脚的溜下床铺,趁着天黑摸出哨卡,刚离开营地不远,就被暗哨抓住捆绑着带回来。

李参谋长也不动怒,面带微笑的道;“王军医官,你不要再动想跑的心思,你是跑不掉的,我这到处都有暗哨,这些都是为你准备的,我看你还是死了这条心吧,好好的跟着我干,不准也能给你带来一场大造化,光宗耀祖也不是不可能,你又何必呢?”

“参谋长,你跟这子还啰嗦个什么,我这一刀下去,叫他脑袋搬家到阴曹地府报到,看他再往哪跑,嗨嗨,我把他王进宝的家都打听好了,我现在就杀了他,再带着兄弟们杀了他全家。来呀兄弟们,把他推出去宰了,哈哈哈。”那个经常拿把大刀凶神恶煞的士兵,着一脚把王进宝踹倒在地上,提起他的衣领就往外拖。

“牛二住手,我在这还轮不到你发号施令,给我滚出去。”等士兵都出去了,李参谋长亲自走过来给王进宝松了绑,拍了拍他的肩膀拉他坐下。

李参谋长话缓慢,话中带硬的劝道:“王军医官,我一片真心留你,我就那么不值得你信任吗?怎么你还三番两次的逃跑?你要知道,军人逃跑是要枪毙的。再,我手下这些兄弟,离家时间长,在深山里一住就是好几年,养成了脾气暴躁,一时犯浑,谁知能惹出什么大乱子来?嗨,有时我也拿他们没有办法,王军医官你能听懂我的意思吗?”

王进宝看了李参谋长一眼,心里冰寒,他知道这是在给他下猛药,一旦自己再逃跑,还真不准这帮当兵的能做出什么来。他思来想去,为了免去老王家刀血之灾,还是委屈自己留下吧。

这一留下来,王进宝真成了这支队伍的军医官,李参谋长看他尽心卖力的照顾伤病员,也就撤销了对他的监管。平时采药,都是王进宝一个人背着枪进山,有时捎带着打些野味带回来,队伍的人对他更加友好。

这天他正在悬崖峭壁采药,等他爬到山巅,看到一个老人坐在一块大石上,佝偻着腰双手拄着药锄,头趴在手背上打呼噜。老人的身边放了一个药篓,里面装了几棵药草。

山风吹来,撩起他花白的头发,显现出岁月刻在脸上的皱纹,嘴角不时流下哈喇子,扯成线飘在胡须上。

王进宝轻脚走到老人面前,想叫醒他又心不忍,是啊,人老了随时都会眯上一觉,这时的老人在梦中,你要是不合时机的推醒他,哪怕叫他做神仙他都会跟你翻脸。

采药老人突然‘呼噜噜’声响,一口痰给呛醒了,他睁开浑浊的眼睛,看到一个模糊的身影蹲在跟前,他揉了揉眼,叹了口气:“嗨,老了,人老了觉就要紧,成天睡猫觉,嘚喽一下头,就是一觉。”

老人看了一眼王进宝身边的药篓和药锄,随口问道;“你也是个采药的吧?你是哪个村的?”

王进宝笑着答道:“老爷子,我是王家集的,你是......。”他话还没问完突然打住,眼睛盯着老人注视了半天,越看越像一个人,他心中忐忑又试探的问道:“老人家,你是张郎中吗?你真的是......”

“咳咳......”老人急速的咳了几声,吐出一口浓痰,喘了几口粗气,慢吞吞摆了一下手道:“伙计,你今年有五十吗?咳咳,老啦,像我这把子年纪,眼神不好使,手颤抖的连脉象都把不准,还什么郎中不郎中的,平时给人看病也不好意思要钱,要不是好心的街坊邻居和病人家里给打礼,我这孤老头子怕是早就入土啦。嗨,都是我自己造的孽呀,咳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