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牢里,光线昏暗,死气沉沉。

杨彪、张温和皇甫嵩三人分别关在临近的号房里,杨彪和张温隔壁,皇甫嵩又和杨彪对面。

三人形容憔悴,都坐在草席上闭目养神。

一阵杂乱的脚步声传来。三人一惊,齐齐睁开了眼睛。

一个十七八岁的少年在一群红衣侍卫的簇拥下昂然而来。他头戴冕冠,身穿紫色冕服,脸色虽有点黯然,眼角依然遮藏不住意气风发。

三人眼中散发出亮光,跪倒在地:“陛下!”

刘辩神情黯然,轻声道:“三位爱卿受苦了。”

三人急忙道:“能为陛下尽忠,死而无憾。”

刘辩心头一热,决然说道:“朕今日来此地,欲将三位爱卿释放,官复原职,不知三位爱卿意下如何?”

三人眼中露出惊讶的神色,抬头见刘辩神情紧张,两眼巴巴的朝他们望来,却又躲开三人灼热的视线。

杨彪神情一黯,与张温和皇甫嵩对视了一眼,随即厉声喝道:“陛下何其糊涂!臣等身犯谋逆之罪,为国法不容,陛下初登大统,岂能因公废私,乱了法制?国法重如山,臣等愿引颈就刑,陛下不必在多言。”

刘辩眼中流出泪水来,哭道:“卿等为我而喊冤受刑,朕于心何安?朕视三位爱卿如父,宁愿不要这皇位,也不能失去三位爱卿。”

皇甫嵩腾身站起,举起手中的镣铐指着刘辩厉声怒喝道:“孝灵皇帝英年早逝,冲武皇帝又不幸夭折,汉室嫡系血脉就剩你一人,汉室万里江山,四千万百姓全系于你一身,你竟敢如此轻率,至江山和千万生灵于不顾,不如就此砸死你这昏君算了。”

说完就将镣铐上的锁链从牢圈的护栏空隙中狠狠的砸了出来,刘辩身边的天龙卫大惊,急忙挡在刘辩前面。

皇甫嵩一击不中,怒发冲冠,使劲的摇着动着护栏,他力气甚大,摇得护栏哗啦哗啦猛响,口里大声喝道:“此昏君既然不要江山了,就让老朽砸死昏君。”

何献和几个天龙卫大怒,拔刀而出,就要刺死皇甫嵩,却被刘辩厉声喝住。

刘辩整了整衣冠,含着热泪恭恭敬敬的对着三人各鞠了三个躬,然后回头喝道:“拿酒来!”

后面的天龙卫亲自端上来一壶酒和四个酒盅,刘辩亲自倒满了四盅酒,何献将其中三盅酒端给了三人。

刘辩端起酒盅对着三人泣声道:“来世,朕必不负卿等。”

三人齐声道:“来世臣等亦愿为陛下之臣,效犬马之劳。”

四人一饮而尽,对视哈哈大笑,将酒盅狠狠的砸在地上。

刘辩率着众天龙卫转身离去,不再回头。

杨彪脸上露出一丝欣慰又苦涩的笑容,喃喃的说道:“陛下终于长大了,会用心计了,此乃国之大幸也。”

皇甫嵩却摇了摇头道:“天下将乱啊。陛下终究斗不过刘备那枭雄,刘备表面仁义,其实是第二个董卓,其必然独揽大权,左右朝廷。如此曹孟德、本初和公路等人必然不服,天下群雄也会以此为由拥兵自立,不听朝廷调遣,则天下必然大乱也!”

他的脸色如死灰般苍白,自言自语的说道:“悔不当初啊,悔不当初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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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3年6月中旬,朝廷为冲武皇帝刘协举行葬礼,隆重而庄严,不亚于任何一个汉朝皇帝。

墓地在孟津白河附近的帝陵,南依山势平缓的邙山,北顾峰峦起伏的太行山,波涛滚滚的黄河从帝陵北侧咆哮东去,的确是一块风水宝地。只是他的坟墓却是一座衣冠冢,里面埋葬的是他的飞龙戟、紫蛟甲和登云履。

出灵的那一天,举国皆哀,雒阳城全城缟素,全城包括城郊的数十万百姓全体前来给这位不幸夭折的大德仁君送行。灵柩通往的大道两旁,挤得水泄不通。

夜晚。前将军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