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严龙从张嶷那里得知东厂的所作所为之后,除了叹息之外,还是叹息。

“东厂这样子欺上瞒下,大兴冤狱,难道就不怕皇帝知道吗?”严龙问张嶷道。

张嶷道:“东厂是皇帝刀鞘中的刀,他们所做之事,所杀之人,都只不过是在替皇帝做,替皇帝杀罢了。”

张嶷毕竟久历官场,而且一直都在锦衣卫这个最接近皇权核心的机构,所以对于一些潜规则还是比严龙了解得通透一些。

“那锦衣卫呢?”严龙问道。

“锦衣卫与东厂如同皇帝的左右手,皇帝要用他们,于是各给了左右手一柄刀,这柄刀叫权力。”张嶷不假思索地道:“但皇帝又怕左右手反过来掐死自己,于是又各给左右手套上一条锁链,这两条锁链就叫相互督察,是以自天启一朝以来,厂卫互相牵制,谁也压不过谁。”

严龙听罢,笑道:“伯岐(张嶷字伯岐)的这一番话,颇有见地。”

张嶷笑道:“这几年在锦衣卫呆久了,见的鬼比见的人还多,有感而发罢了。”

“如此说来,要掌控厂卫只怕是一件极难的事。”严龙叹道。

张嶷道:“确实,皇帝对于厂卫控制极严,能担任厂卫督帅之人必然都是皇帝的亲信。以刘侨来说,他出自锦衣卫世家,祖上几代都曾经做为锦衣卫的都指挥使,根基极厚。教主您若想掌控锦衣卫,需得到多方支持才行。”

“此话怎讲?”严龙问道。

张嶷道:“锦衣卫的建制在太祖时就有了,数百年积淀下来,与各部各衙司的关系错综复杂。就拿朝廷的中枢——内阁来说,与锦衣卫就有着扯不清道不明的关系。刘侨与首辅叶向高、次辅韩爌处得不错,但与内阁其他两位阉党的阁臣亦有来往。如果不是有通天的手段,不是有阁臣的势力罩着,刘侨纵然得到皇上的眷顾,只怕也不能在都指挥使的位置上坐得这么安稳。”

“所以,教主您要入锦衣卫做司官的话,内阁与魏忠贤的那一关都是要过的。”张嶷继续道。

严龙似有心事,沉默了一会,他问张嶷道:“伯岐,你说我这一次是不是做错了?帮着东厂打击幻魔宫,却害了这么多无辜的人!”

张嶷道:“教主您多虑了。就算没有幻魔宫,没有郑德的胡乱攀扯,东厂也会借其他理由来兴起这场冤狱的。教主您应多往前看,切勿瞻前顾后,妇人之仁,不然到头来反会害了更多人。”

严龙听罢,展容笑道:“可能是最近闷得慌,竟无端端地多了这些无用的愁绪。伯岐,你说得对,我确实多虑了,多谢指教。”说罢,他朝张嶷拱手行了一礼。

张嶷连忙起身扶住严龙,道:“教主,切莫这样说,张嶷万万承受不起这指教二字。您是我们的主公,我们这些做属下的,自然应当担负起劝谏您的责任。而且也是因为教主您虚怀若谷,张嶷才敢这样劝谏的。”

两人相视一笑,重新落座,再谈论起朝中的其他事情。

张嶷道:“据锦衣卫在宫中之人传回来的消息,因为魏忠贤的举荐,天启似乎打算起用您,让您入朝为官,并且让阁臣们商议此事了。”

严龙道:“魏忠贤肯举荐我,肯定是有拉拢我的意图。”

“教主您武功高绝而且身兼玄力的天赋,在大破幻魔宫时立下奇功,受各方势力拉拢也很正常。”张嶷道:“就连刘侨在听说您有玄力天赋之时,亦非常震惊。”

严龙却摇头道:“恐怕这只是原因之一,除此之外,天启肯定还有其他考虑。否则只是委任个官职给我,又何需提到内阁去讨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