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禁城里是步步艰辛。

城外的海阔天空,又暗藏了多少杀机呢?

弘历和弘昼新疆之行,就如步履于沙堤上,下一脚是深是浅,只有难测两个字。

虽然出京城后,一众人马都换了便装,但二十几个男人既不押运货物,又不像走江湖卖艺的,看神情动作也不似帮派人物,稍微心明的就能猜出是官家队伍。

日正当空,连日来昼夜不停赶路,已让众人十分疲乏,可是跟在后面的人却怎么都甩不掉,这让弘历有新的盘算。

官道旁的茶棚,两兄弟已经在此坐了许久,再往前不远就到了朔平府,他们打算今夜歇在右玉县,然后抛开大队,用那些人去引开身后的尾巴,他们俩就可抽身暗赴新疆。

远处缓缓而来的戏班子,让两兄弟都眼前一亮,计划顿时由心而生。

刚出京城,戏班子就不远不近的跟着,派李怀玉去打听过,说是要前往肃州的,不管这是否属实,和戏班子搭伴走,倒是可以避开不少祸端。

“几位兄弟,今儿就不急着赶路了,日晚咱们就宿在右玉县。”弘昼故意抬高了嗓门,这话是说给戏班子听的。

“这位小哥哥,你们也是去右玉县啊。”戏班的旦角千娇百媚地走到弘昼跟前,拉了拉他的衣袖,嫣然一笑道:“我们也是去那边,不如同路吧。”

“好个小美人啊!”弘昼顺势牵起她的手,拉她到一旁坐下,问道:“你们是去右玉县长留下来,还是撩地儿就走啊?”

四周的人只当是为风流少爷在勾搭戏子,也就不太留神,还都在暗中窃笑,说弘昼的荒唐和花旦的风骚。

“长留又怎样,撩地儿又怎样?”花旦也不害羞,娇柔的靠在弘昼怀里,脸上浮着魅惑的笑意,凑到他耳边说的话,却和表情截然不同。“大姐说了,那队商贾有问题,你们要小心提防。”

“那要看你怎么选择,你们要是长留,本少爷就在右玉县购置一所宅子,要是撩地儿,不如本少爷帮你赎身。”弘昼轻轻抬着花旦的下巴,继续做戏道:“你怎么选择啊?”

“这可为难死我了。”花旦娇声娇气的笑着,靠进弘昼怀中后,说道:“还有,大姐说有人递了信儿,说东胜厅凶险,让你们提前准备。”

两人又调笑了一会儿,戏班的班主喊启程了,花旦才依依不舍的离开,临走前又小声的告诉弘昼,他们会在右玉县的燕云客栈落脚。

送走了戏班子,弘昼坐到弘历对面,只是递露出了一个高深莫测的笑。

“应该是得手了吧?”弘历笑着问道:“看来又有个姑娘跑不掉了。”

他们两的对话,绝不会再有第三个人听得懂。

“唉,五爷真是有雅兴啊,这也能勾搭花姑娘,反正小的驾车呢,你要是直接把人家留下了,我在路上还有个说话的人。”想着这一路的辛苦,李怀玉忍不住开口抱怨。也怪自己,高头大马不敢骑,所以驾着车,带着一应的用品在后面追,路上的颠簸差点没让他散架了。

“这又不是游山玩水,等出了朔平府还有更多苦头,带着那个姑娘受罪,五爷会心疼的。”弘历气定神闲地喝着茶,在他身上不见半点浮躁之情,而是留神在这茶棚歇脚的各路人马。

“也可以当成游山玩水啊。”弘昼倒是觉得惬意,天下之大就当是开眼界了。“这一路要经过丛林草原,戈壁沙漠,各类风景都能尽收眼底,人生有此一行也算是难得。”

“还有戈壁沙漠啊?”李怀玉虽常常跟着弘历出门,但都是在京师一带,从来没吃过这样的苦头。“五爷真会说笑,那黄沙漫天的,也能叫游山玩水,除非是有病。”

“草上孤城白,沙翻大漠黄。”弘历饶有兴致的吟起唐人的句子,又啜了口茶,温雅笑道:“如果此行能解决准噶尔的问题,又能把咱们的麻烦除了,倒是不枉这一趟,什么风都会变得怡人。”

“我可没这么乐观。”弘昼一挑眉,偷瞄了远处歇脚的商队,他们也是一路跟着的,刚才的花旦有专程提心过,那队人马有问题。“准噶尔是明战还好说,那个人可是暗战,看得到这是一帮子,前面还指不定有什么埋伏呢!”

准噶尔扰边,就和弘皙暗害他们一样,贼心不死,怎么都打压不下去,灭不了。

“你不是对涴秀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吗?”弘历面带微笑,不疾不徐地说道:“怎么离了她万丈豪情就没了,早知道就偷偷的把她带来。”

“你别拿我打趣。”弘昼一副市井之徒的模样,把脚翘在桌上,故意窃笑道:“怕是你想偷偷带着玹玗丫头出来把,丢在宫里就不怕她有个什么闪失?”

“四爷早打点好了,家里有人盯着呢。”李怀玉凑到弘昼耳边,嘻嘻笑道:“若有事情发生,会有人及时来报的。但是知道了也回不去,只能瞎担心,你说这不是自讨难受吗?”

“四哥这到底是怎么想的?”弘昼甚为吃惊,哈哈一笑,“是想把那丫头收成媳妇,还是儿媳妇啊,也太上心了。”

“你就不能说点正经的。”无奈的白了弘昼一眼,弘历取出怀表看了看时辰,“启程吧,时辰差不多了,赶在日落前进城。”

弘昼点了点头,玩味的扯了扯嘴角,有这个问题,一路上就不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