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弘昼数出一大堆人名,被内务府点来彰义村芦殿伺候的命妇,似乎十有八九都把女儿或亲戚家的姑娘往他面前引。

“五爷,你就受着吧。”玹玗莞尔一笑,“就连永璜,都有人开始动心思了,又何况你这位风流的和亲王。”

“永璜!”弘故作惊讶地瞪大双眼,“谁家的姑娘,合适吗?”

“包衣镶黄旗下,副内管领的三女儿,年方十二。”玹玗微微敛眸,仔细想了想,说道:“模样还行,至于脾气秉性,我也没能和她说上几句话,不敢妄下结论,但是看着娇气了些。”

弘昼不禁失笑,摇头道:“永璜还小,这些人也太急了,想当年圣祖爷出灵,皇兄好歹已满十三,乃指婚之龄,那些命妇们动心思还说得过去。”

“不小了,且她要让雁儿出来,是应该给永璜再安排个稳重的婢女。”弘历瞳眸淡敛,话中似乎还有别意。

玹玗没去想话中的藏意,笑道:“也对,谁也不是天生就会端茶递水,反正她虚数已十三,出身还算可以,提前入宫跟着教引嬷嬷学规矩,正巧我院子里还缺人手,秉性如何且让我看她一两年,若是好的,就放在永璜身边伺候,至于别的福气,就看她自己的造化了。”

弘历转头望着她,眸光微沉,淡然说道:“你还真肯为他费心思。”

闻言,弘昼眼眸一亮,狐疑的视线在弘历身上转了一圈,又看了看玹玗,唇畔渐渐浮出一抹狡黠窃笑。

见弘历和弘昼相视一望,眼神都十分古怪,李怀玉有些二丈和尚,说道:“这事还得回宫后,和贵妃娘娘商量吧?”

“不必了。”弘历虽然轻忽笑着,可语气中却有藏不住的憋闷,对玹玗说道:“既然是放在永璜身边的人,那还是你来挑,贵妃选的人再好,他未必会接受。”

“怎见得我挑的人,永璜就一定会接受。”玹玗愣了愣,抬眸迎上他的视线,总是和亲生儿子争风吃醋,她实在不能理解,都说女人心深似海,男人有时候也让人捉摸不透。

“因为大阿哥听姑娘的,但凡姑娘的叮嘱,在大阿哥那还真比圣旨都有用。”李怀玉这漫不经心的回答,差点让弘昼被酒呛死。

玹玗斜瞟了李怀玉一眼,她作死的嘀咕一句是为了灭火,哪知偏冒出个火上浇油的。

气氛霎时变得有些古怪,弘昼忙把话题扯开,“丫头果然能耐,那就能者多劳,把被我点到名字的人都记清了,待二月秀女初选的名单递到太后跟前时,想法子让太后把她们都划掉。”

他深知眼前这位看似温润如玉的四哥,骨子里承袭了雍正帝的嗜血霸道,若真为某些人或事争夺起来,只怕也会上演弑子的戏码,所以有些玩笑开不得。

“五爷,这才头宿呢,你就点出这么多名字,接下来三天可怎么了得。”玹玗低声笑道:“且你忘了,主持选秀是皇后的事情,并非全由着太后做主,不到殿选,名册是不会送到太后跟前的。”

弘历低眸看着她,语音淡淡却十分肯定得说道:“你定然会有法子。”

“是。”玹玗幽幽一叹,抿了抿唇瓣,笑道:“那爷就让贵妃协助皇后,操办选秀之事吧。”

“这么一来可真就热闹了。”弘昼大笑出声,幸灾乐祸的瞄着弘历。

弘历嘴角勾起邪肆的弧度,泰然至极地说道:“皇额娘可跟朕说过,要让你早些把裕贵太妃接回府中奉养,朕觉得此言甚是有理,也好让你的和亲王府也热闹一下。

弘昼倒抽一口气,“四哥,这么玩就没意思了。”

趁着他们说话,李怀玉捞了块烤熟的羊肉,又喝了两口酒,才悠哉游哉地说:“划掉干多可惜,依奴才之见,就该都到殿选才行。”

“有病啊。”弘昼翻了翻白眼,“就现在后宫那几位都不消停,再弄进几个能折腾的,皇兄以后还指望有安宁日子。”

“所以才要留到殿选啊。”李怀玉坏坏一笑,又解释道:“就是因为她们折腾,所以留给皇上指婚,朝中官员,皇族宗亲,皇上看谁不顺眼,就把她们指到谁家,那才好玩呢。”

“不错,这次你小子开窍了。”弘昼甚是认同的点头赞同。

“行了吧,真能都让你们算计了去?”侧目看着弘历,玹玗轻笑道:“如果只是到两位爷面前请安的那些,倒也还算好的了,真有心思,难道就不会往太后和皇后跟前去,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现在想着要攀龙附凤,什么关系扯不出来。”

“魏家人去找你了?”弘历眸色一凛。

“哪个魏家?”弘昼听得满头雾水,但更惊讶于弘历似乎什么都知道。

弘历淡淡说道:“你忘了,皇阿玛册立皇后时,在大典上担任宣册宝文的女官,是年家人,敦肃皇贵妃的表亲,早年下嫁给包衣镶黄旗魏家。”

“唉,那两母女不是迎着皇后娘娘去寝室的吗?怎么又到太后跟前卖乖去了。”李怀玉咧嘴一笑,“原来那家人,和姑娘还是亲戚啊。”

玹玗不屑的哼了一声,把刚才巧竹那番虚假的殷情话学给他们听,又凉凉地说道:“谁认识这样的亲戚,年家风光的时候,他们没少跟着占甜头,出了事情就乌龟缩头躲壳里,自称远亲且又是外嫁女,包衣身份也碍不着什么事。额娘告诉我,年家刚出事的时候,同在隆福寺烧香,那婆媳二人见到我额娘就像躲瘟神似的,可只过了两年,瞧着我家安稳,就又跑来串门子。刚才那番话说得真是动听,是打量着我不知道旧事,没错,人我是没见过,但依着我额娘的性子,难道真不会叮嘱,什么人能靠近,什么人别招惹。”

“不过是包衣,不想让魏家女儿入选使女,连太后都无需惊动,你随意划掉便是。”弘历悄然握住她的手,淡淡一句话说得如清流般,将她眼底快要透出的怨恨瞬间化解。

破庙四处透风,夜越深,天越寒,怕是这几天就要落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