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媚阳光下,柔柔微风拂动柳绦,经过一夜暴雨的清楚,清晨格外凉爽舒适,但人心却纷扰难安。

外城,茹逸去东来客栈见涴秀;内城,骆均候在和亲王府门外。

且说那日黄三将书信递进宫,骆均在府里等了整天,却不见玹玗回去,也没有半句话交代,让他心中隐隐有些不安,总觉得那位蒙古妇人就是涴秀,但无论怎么盘问,小伙计就是想不起那位妇人交代下的客栈名字。

骆均见到弘昼后,因怕惹出乱子,也不敢实言直说,只道府中有些不容耽搁的紧要事询问玹玗,但始终未闻回音,这才斗胆请弘昼带个话,若玹玗没有收到书信,能否请尽快抽空回府一趟。

弘昼虽然生疑,但只觉得可能是玹玗又有筹谋,就没怎么放在心上,直到早朝将散才入宫,到锦婳斋不见玹玗,便往养心殿而去。

“原来你在这躲着。”弘昼踏进养心殿东围练功房,见一身劲装疾服的玹玗正蹙眉盯着长剑上的两个籀文,嘴角勾起一抹玩兴地笑道:“这柄长剑好看吧。”

“嗯。”玹玗点点头,爱不释手地问道:“剑镡镶嵌的可是传闻中的玄珠?”

“好见识,那珠子白日里看着是黑色,月色下会泛出幽黯绿光。”弘昼故意拉长声一叹,又问道:“本王也喜欢,可四哥偏拿去镶剑,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漂亮啊。”玹玗莞尔一笑,把玩着长剑,剑镡和剑格都为银色,剑镡顶端镶着玄珠,剑革嵌着虹玉,剑柄和剑鞘蒙着白蛇皮,剑刃底部镶嵌着金银丝组成的图案,漂亮的能让人忘记这是柄利器。

“嗯,原来你没看懂那两个籀文。”弘昼把剑出鞘,剑刃底部一面刻着“乾隆年制”,另一面就是这柄长剑的名字。

“看不懂很奇怪吗?”玹玗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将剑夺回收入鞘中,然后挂回墙上。

弘昼撇了撇嘴,笑道:“平日总觉得你懂得太多,突然冒出一件不懂的事情,倒让人有些不适应了。”

玹玗挑眉问道:“剑刃上的那两个字像是先秦时期的大篆,难道五爷就看得懂?”

“你以为本王真的不学无术啊。”弘昼皮笑肉不笑地盯着她,这句话几乎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但旋即又摆出一副,君子不与小人和女人一般见识的模样,说道:“本王也可以给你一个提示,玄珠和虹玉加起来就是那把剑的名字。”

玹玗侧目望向墙上的长剑,她虽不识籀文,但那两个字形绝非“珠玉”,且没有人会给剑取那种风尘的名字。

玄,《释言》中解作“天”也。

虹,《列子?天瑞》有句:虹霓也,云雾也,风雨也,四时也,此积气之成乎天者也。

天子,紫微星入命。

紫薇大帝执掌天经地纬、星辰运转、四时气候,能呼风唤雨,役使鬼神,为万象之宗师、万星之教主。

帝王之剑命名“玄虹”,颇有上古之风,又透着些豪气干云,倒是非常适合。

方了然低叹一声,回头却见弘昼古里古怪的笑着,玹玗才反应过来,“玄虹”二字的谐音,娇柔地微敛美眸,浅浅莞尔。

伸手在她眼前晃了晃,弘昼大咧咧地笑道:“明白啦,陶醉吧,高兴吗?”

回过神斜睨着他,玹玗声音清冷地问:“五爷既然不去早朝,又这么早入宫来做什么,难道专程消遣我啊?”

“还不是给你当跑腿的。”弘昼这才说道重点,向玹玗问道:“你这十多天没回府过?”

“没有。”玹玗不明就里地摇了摇头,“太后身边的差事多,且又没什么紧要事情,我回去做什么?”

“哦,那就奇怪了。”弘昼满眼疑惑地望着她,“今儿大早骆管家匆匆到我府里,说是两天前,差黄三送了封信来,有紧要事询你示下。”

“我没收到任何书信啊。”玹玗微惊,略思忖了片刻,若说事情到也有几件,却都不甚紧要,但书信没有送到锦婳斋,确实有些奇怪。“骆管家还说了什么吗?”

“问你若是得空,能不能尽快回府一趟。”弘昼瞳眸微眯,凑到玹玗面前,问道:“你不会又在玩什么把戏吧?”

“真的没有。”玹玗默了片刻,高声将伺候在外欢子唤进来,吩咐道:“你去锦婳斋告诉雁儿,府中有要事,我得出宫一趟,让她帮我去太后跟前回个话,若皇上下朝回来问起我,也照直说。”

“嗻。”欢子额首退了出去。

弘昼总觉得事情有些蹊跷,但玹玗没有开口,他也不便插手,从怀里掏出自己的令牌,“如果真有什么事情,拿我的令牌挡一挡。”

“谢谢五爷。”玹玗没有拒绝,福身一礼收下了。

因她有常服放在养心殿,遂直接去寝殿换衣裳,便从东华门离宫。

刚踏进府门,骆均立刻迎了上来,黄三紧跟其后,不待玹玗走到书房,骆均已经把事情大概说了一遍。

玹玗甚是惊讶,“你可看过那份信?”

“老奴不敢看,但信封上写的是蒙古字。”骆均摇头道:“不过老奴拿到信时,摸了摸,信封里似乎装着一只翎羽。”

玹玗心中一怔,涴秀出嫁时确实带走了一片海东青的羽毛,忙向黄三问道:“你把信交到谁手上的,可知道对方的名字。”

“格格恕罪,都是奴才不好,那日没走东华门。”黄三解释道:“夏至的前一天,照旧从地安门入皇城,奴才先到东华门,见到不少官员从宫里出来,也就不敢冒然上前,但又想着那书信耽搁不得,所以绕道神武门,说明了送信给格格,还打点了不少银子。”

“神武门……”玹玗低喃自唸,心底隐隐要浮出些什么,却又不是很清楚,但此刻她没时间细想。“人不认得,可记得相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