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稳睡了一夜,第二日日上三竿惜恩方慢慢睁开眼来,隔着床幔见青莺坐在桌旁打盹儿。

“难为你守着,只是以后若是觉着累就去休息,横竖我这几年也习惯了的。”

青莺听见姐话,显见得人已是大好了,忙不迭的过来服侍,边道,“以前都是这样,姐可从来不觉得我们是多余的。”

“哪里是嫌弃你呢,不过是过惯了苦日子,突然有人端茶倒水的反而不习惯了。”惜恩思及往事,不觉一股心酸上来,讪讪道。

“唉,让我姐昔日就是太懦弱了些,如今出来磨练一番,奴婢也是开了眼,处事作风竟是不输男儿气概。”

惜恩一扫阴霾破涕为笑道,“你也惯会溜须拍马了,只是我不得不提醒你一下,浑驴子是个爱撒野的家伙,缰绳要收也要放,你不能仗着我的势压制他。徐驼子也就罢了,那是个有心计的,凡事有他参谋着我也省些心。这一路少还有两月方能到得京城,一定和睦相处,以后共事的日子还长着呢。”

青莺没料到姐会这样叮嘱自己,虽带了些训斥的意味,但是回忆当初连个上房的下人都能欺负她,自己和红莺跟着也没少受气。主子好奴婢才能好,这是她秉承的至理名言,不以为忧,反而欢喜的无可无不可的,连连头道,“奴婢省得了,以后若是有做的不到的地方,还请姐多多拨。”

这时突然响起了不紧不慢的敲门声,徐驼子应声推门进来。惜恩看时,只见其黑着两个眼圈,浑身上下泥污糊满了的,一脸倦容嘶哑着嗓子行礼道,“大姐,浑驴子他出事了!”

惜恩好似已料到一般,用汤匙轻轻搅动着面前的银耳莲子羹,慢慢道,“有话坐下慢慢,到底是个什么情况?”

徐驼子也不敢坐,只将自己打探的消息一一与惜恩,“浑驴子着了拉皮条的道,被人扣在了万花楼,就等着我们拿银子去赎呢,奴才不敢走漏风声,先回来禀明大姐。”

“依你之见,该当如何?”惜恩反问一句。

徐驼子略一沉吟,他继承了他爹的沉稳,是个十足有心的,自来相信“遇事先三分话,不可全抛一片心。”但是此次出门,爹特意关起门来叮嘱,“爹生意场上滚打了一辈子,见过这样真心实意替下面人考虑的主子还是头一个,不为别的,就为着她待咱们的真心,你也要护送着安全到达京城,若是有个闪失,你也不用回来见我了!”

徐驼子诚心道,“皮条客不过是为了三五两银子的佣钱,费这番大心思的倒是不多见。况且我们昨夜初到桃花渡,他们如何知道根底,这些都要仔细盘算了。”

惜恩心中重重一叹,“该来的还是来了,你先下去歇息,我们晚间过去看看再。”

青莺关上门,急着向姐问道,“姐,您猜的是老爷的人到了桃花渡?”

“不是他还能是谁?”

青莺急得搓手跺脚道,“不能啊,我也是才寻到您,总共时间也不过一月,他们这耳目也太多了。也许是您多虑了,再或者即便是老爷的人,但是这里山高皇帝远,他们也不能把我们怎么样。”

“你对了,山高皇帝远,越是这样才更可怕,抓住了往麻袋里一扔,快马加鞭日夜兼程,不出半月你就会出现在白府里。”惜恩又想起了那个漆黑的雨夜,秦荫扶着自己,两人跌跌撞撞的爬出门洞。有一刻自己甚至想就此了结,那样便可死在爱人的怀里。可是她不能,她咬牙挺了过去,只为期盼着有朝一日高头大马上情郎的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