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桐睁开眼时,萧逸之正痴痴地凝视她,目光中深邃的欲求把月桐的心拢得又甜又痛。

“你怎么不多睡会儿。你,清瘦了许多。”

萧逸之把她紧紧地拥在怀中。

月桐在他耳边轻语:“一年半前,军臣要我给他四年时间。如果四年后我心里没有他,他会放我走。”

萧逸之身子一震,看着月桐眼中的期许,黯然地摇头:“他不会放你走的。”

月桐急道:“会的。他承诺过,君无戏言。”

“他说出这样的承诺只是为了稳住你,他一定以为四年内必能得到你的心。若四年后你的心里始终无他,他只为会恼羞成怒,不可能放你走。”萧逸之的眼神尖锐笃定:“月儿,我一定会让他放你回到我身边。”

月桐紧搂他的腰身:“不要和他斗。就算是大汉也斗不过匈奴,你又怎么能斗得过?”

“我不会以卵击石,只会借狼打狼。有许多头狼对匈奴单于之位虎视眈眈,对军臣而言匈奴帝位一定比你来得重要。”

月桐疑惑地凝视他:“你要做什么?”

萧逸之眼眶燃起了火:“四年,最多四年,我就会带你离开匈奴。”

月桐被他眼中的火热灼得心头刺痛。她牢牢地握住他的手:“逸郎,无论多久,我都是等你。答应我,无论如何也要保住性命,你承诺过要与我白头不离。你敢先走一步,无论是上月亮还是下地府,我都会追去。”

―――

萧逸之带月桐爬上了瞭望台。他指向西边远处,几座隐隐约约的围城。

“那里就是小月氏的本部凤栖城。城里已住了近四十万人,其中有二十万月氏人。”

月桐遥望围城:“小月氏?逸郎,那我们不就有三个家了,大汉,大月氏和小月氏。”

萧逸之轻搂她的肩膀:“心之所在,便是家。天南地北,都可以是我们的家。”

月桐凝视他清明的双眼:“你放弃了鸣月庄来到这,都是因为我吗?”

萧逸之不容置喙地道:“没有你,锦衣玉食,家财万贯又有何意义?没有你,就没有家。”

月桐哽咽地问:“为了我,你甘心放弃一切?”

“是!”世上最简单的一个字,装载着人世间最真诚,最郑重的许诺。

月桐俯在他的胸膛,抽泣着:“你真傻,你怎么这么傻?”

律璟看着在瞭望台紧紧相拥的两人,剑眉深锁。

两人下来后,律璟迎上前向月桐行礼:“阏氏娘娘,末将有话想对娘娘一人说。”

萧逸之凛视律璟一眼,缓步走离。

“娘娘,无论娘娘与总城主往日如何,娘娘如今是匈奴阏氏,请娘娘莫要忘了自己的身份。”

月桐冷冷道:“我若忘了自己的身份还会在这与你说话吗?”

“娘娘,末将已命阿灵给单于传信,单于很快就会派人来接娘娘。娘娘还是莫要再深陷下去。”

月桐看向他:“若我要将军莫要深陷下去,将军能否做到?”

律璟眼眸一颤,垂首不语。

“世上唯有真心无人能抢,无人能夺。纵然锥心泣血,也甘之如饴地相守。将军,你放不了你的真心,又怎能叫我放下?”

律璟沉思片刻,坚决道:“娘娘在此围城之事,末将什么也没看见,也不会有人看见。”

“那敏达?”

“敏达不会活着回王庭。”

月桐重重一叹:“五年前,他从月氏一直追杀。两年多前,他在黑风寨捉住我,反被逸郎生擒。如今,他又一次追杀我未遂。我与他的怨恨是要了结了。将军,带我去见见他。”

敏达双手被铁链绑在木架上,双目紧闭,身上血痕斑斑,气息虚弱。

“你有什么未了心愿吗?”月桐看见他如此,竟心生不忍。

敏达睁开双眼,看见月桐,冷冷一笑:“我的未了心愿就是没看见你被慢慢地折磨。你知道雪公主为何会惨死?是因为你。雪公主被马踩死,就为了让你一尸两命。没想到你的命那么硬。你是个煞星,就算你不死,也会害死你身边所有人。你就慢慢地受……”

律璟赫然把一块烂布塞入他口中。

“娘娘,走吧!这人不值得娘娘脏了耳朵,眼睛。”

月桐失了魂一般地走回了正堂,不言不语,脑袋里不断地回想起敏达的话:雪公主被马踩死,就为了让你一尸两命~~~你是个煞星,就算你不死,也会害死你身边所有人。

~~在敦煌那夜,你若来求我,她便不会死。~~

萧逸之看见她的失魂落魄的神情,急迎上去:“月儿,怎么了?”

月桐惘然地看了看他,又看了看昊枫和昊枫身旁的少猷,珍珠般的泪水串串滴落。

“是我害死了小雪儿,是我害死了兰芝……”她失了神般地呢喃。

萧逸之扶住她的双肩,凝视她的双眼:“月儿,你别胡思乱想,她们是王族争斗中无可避免的牺牲品,与你无关。”

月桐的身子渐渐开始颤栗:“我亲眼看着那四匹马踩在小雪儿身上。他们要杀的人是我,马要踩的人是我。若不是因为我,小雪儿怎么会惨死。”

萧逸之把她搂紧:“月儿,这不是你的错,一切都错在军臣。”

月桐仿佛没有听到他的话,悲呼着:“若小雪儿没死,兰芝又怎会病死?是我,一切都是我造成的!”

“月儿,不是你的错。听我说,不是你的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