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微亮,红帐里头的□□掩挡不住,沈栖的一络青丝顺着白皙的脖颈垂落,缠在裴棠的手指上。不知何时起,裴棠就已经醒了,逆着光看见她呼吸绵长、眼下带着几分疲惫之色。

房门外早立了不少伺候的丫鬟,绿泊见时辰差不多了只好硬着头皮唤了一声,“三少爷、三少奶奶,该起身了。”

沈栖睡得沉沉,听见外头这道喊声也只是皱了皱眉挪动了一下身子。裴棠不忍扰了她清梦,合了件衣裳就去开门,只让一二人在外间伺候,其余都不得入内。

绿泊见里屋没人跟着出来,也就约莫知道了情况,说话时也自觉压低了声音,“少爷,外头烧了热水,要……要给少奶奶先备着吗?”

“先备着。”这事上裴棠是知道沈栖习性的,又问了一句:“之前叫你们采买的冷梅味的香胰子都备下了吗?”

绿泊一一应是,在场几个丫鬟哪有不知道这些都是三少爷特地为少奶奶吩咐的,心中自然更是不敢怠慢。可按照规矩,今儿是要一对新人去敬茶的,绿泊看这边裴棠都已经收拾妥当了,里屋还未有动静就已经有些心急了,忍住低声提醒了起来:“少爷,今儿是头一回敬茶——”

这些流程裴棠做过一次,自然明白,自己转身入了里头。而沈栖也醒了,正坐在床头发呆,见到裴棠面上又有些涨红,“你怎么不早叫醒我的?”她速速从床上下来,又朝着外面唤了一声奉灯。

奉灯是知道沈栖和裴棠早在江南就是夫妻的,自然也知道什么事不该多问。她进来之后就迅速伺候了沈栖穿戴,手脚比往常还利落上两分,完后喜滋滋的说道:“姑娘今日要带什么簪子?”这一说完就当即觉得自己言语有失,轻轻捂着自己的嘴道:“是三少奶奶才对……”

沈栖有心将她养成自己的心腹,可这样一称岂不是将她划入了裴棠那边去了,她随即摇了摇头,“还是跟往常一样唤我就是了。”

奉灯是家生子出身,自然也知道大户人家的下人在称呼上的花样多得很。沈栖这么提了一句,她便明白这是要将自己归为自己人了。当初奉灯死心塌地的跟着这位江南来的沈姑娘也就是为了今日能跟着到内宅来伺候,今日也算是心愿达成,更被新的少奶奶当成了心腹,哪里有不开心,当即喜笑颜开的应了下来。

外头老夫人身边的老嬷嬷也带着人进了来,不过进里屋的只有她一人,手中捧了个精致的锦盒,在床前绕了一圈甚至还没打开就到了裴棠面前告辞,“三少爷可快些去老夫人那,老夫人今儿起得早,只怕早盼红了眼。”说着笑就带了木盒出去了,算是做了模样给外人瞧的。

沈栖焉能不知那木盒是用来装喜帕的,心中暗叹还是老夫人心思缜密,要不然叫有心人知道了头天成亲却没喜帕,必然要拿来说事。

两人在一群人的簇拥下去了上房,里头老国公、老夫人带着两房人早已经都聚集在了其中。沈栖面上微微一红,有些懊恼自己起晚了,心思一转又觉得也有裴棠的错在里头。

老夫人面前搁了两只蒲垫,沈栖跟裴棠两人跪在上头敬茶。

老国公对裴棠很是看重,近来抽问他的功课,一一皆是对答如流,稍稍考了一些政事也都见解独到。只是的……这亲事办得这样着急却是他没想到的,会试临近,何必急在这一时。

老夫人笑着喝了茶,心中舒畅,使了眼色给老国公递红包,自己则是叹道:“总算是了了我一桩心事,成亲了就好,成亲了就好。男儿本就该先成家后立业的。”

老国公一向寡言,听老夫人这话索性自己也闭了嘴,时不时应上几个“好”字。

两人接着又向裴松和沈氏磕头敬茶。裴松之前为了他二人的这桩事挨了老夫人的训斥,不过也只是老夫人的训斥罢了,好歹是没流传出去坏了自己的名声。万幸现在这两人的亲事顺利结束了,裴松少了一块压在心头的石头,自然也面上带着愉悦,说了好些勉励裴棠夸赞沈栖的话。

而沈氏也早就看穿了这事,要不是她的意思,沈家也不会这样大手笔的给沈栖置办嫁妆。不论这之前发生了什么,这之后外人眼中,她沈栖就是沈家女了,虽这是提了她的身份,可往后要是这人亏待了沈家也自然有好拿捏的说辞。镇国公府是跟沈家喜上加喜,沈氏封了一个厚厚的红包给沈栖,满是身为长辈对晚辈的欣喜。

楚氏在那撇了下嘴角,对沈氏这笑面虎的模样心中不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