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兆和拿了这块玉,其他的东西照旧摆回原位,而后叫人用璎珞将这块玉佩编好,给晟哥儿戴在了脖子上。

冬日的午后,房里静谧,外头的暖阳照进房里,他看一眼睡在榻上的儿子,提笔慢慢勾勒,将一副婴儿午睡图勾勒的惟妙惟肖。

这幅图之后,他并未住笔,而是另抽了一张纸,按着记忆中的女人模样又做了一副图,这一副确是慈母抱儿图,是在阮娘离开大燕京都之后,他亲眼所见,又深深的烙在心底。

画完这后一幅画之后,他才搁下毛笔,重新洗了手,将榻上的儿子小心的抱了起来,然后一边抱着儿子一边给阮娘写信。

提笔写了个“阮阮”,略一沉吟,将纸张团了,又重新取了一张,写到:“阿郡……”

“……晟哥儿极其警觉,睡的再沉,有人来抱也是睁开眼,自从你去后,我一直带在身边照看,现在与我倒是更亲近起来,再睡觉,我抱来抱去,也不醒了,只顾埋头大睡,现在就是被我抱在手里,陪我给你写信……”

“陈国虽是你的母国,可到底你在燕国多年,适应了这边的气候风俗,料你入陈后会有些许的不适应……,早在你入陈之前,成云已经入陈国,就落脚在距离镇国公府不远的棠生街,府门口有两只石狮子的便是,你若是有事,尽可吩咐他……”

“阿郡,阮娘……,虽然知道阮乃是你的小名,为示恭敬不应再继续称呼,然而,你我相亲多时,只喊阿郡,不喊阮娘,仿佛往日与我亲近之人不在世上一般,而那个深夜闻儿哭声,立即起身的慈母阮娘也好像不见了一般……,儿子其他一切都好,只有夜里,不知道是不是思念母亲,往往要哭上多半个时辰,非要我抱着哄了,才又哽咽着继续睡去……”

“月光清白,无尽的暗夜虽然被照亮,所有的事物看上去非黑既白,总是带了清冷寂寞,我与晟哥儿在一起,房里燃了地龙,仍旧觉得孤寂深入骨髓,冰凉刺骨……”

“想说你心狠,然而,却觉得自己没有说这话的资格……,只是被这样折磨,实在是痛的很罢了……,信字殷殷,不知你何时才能收到。林兆和。”

本是想写上自己对王府里头侧妃们的处置,可想了想,最终还是没有写,若是她有心,问成云一句半句的,成云一定会知晓该怎么回话。

从旁处知道,总比从自己这里知道要好,免得她以为自己是作秀才如此做。

其实,他当日纳侧妃,是想分散些王妃的对她的注意力,可事与愿违,而且到底是他做错的地方太多,不仅对不住她,更对不住四位侧妃,好在现在尚算能够弥补。

他也是在阮娘离开之后,才肯正视自己人性当中的不足。

可笑在这之前,他竟然还觉得自己尚算大公无私,还觉得自己这般人性在当世之中算得上是中上……

阮娘要离开的时候,他口口声声的说自己知道错了,可那种知道,就像孩子受了大人训斥而哭泣不敢继续犯错所作出的承诺,是嘴里知道。等到他心里知道的时候,他却不肯再说出口了。

白总管求见。

盛王府愿意馈赠大笔嫁妆发还四位侧妃归家的事,在府外虽然没有传开,但府里无人不知。

现在四位侧妃已经走了两位,伍侧妃跟王侧妃都拿着林兆和馈赠的银票走的果断干脆,剩下的李侧妃跟赵侧妃却结成伙,扬言要告盛王不义,说死也要死在盛王府里。

白总管绞尽脑汁,劝了又劝,也是白搭,现在实在是没有办法了,便来告诉王爷。

林兆和等他说完并未立即回话,而是起身叫了在隔间里头待着的乳娘跟已经出了月子的秋紫进来,让她们抱着晟哥儿下去,而后重新坐下,才问:“真的不愿意离开?”

白总管低声道:“是。两位侧妃现在吃住在一起,说什么也不愿意离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