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错眼的盯着他,现在他睁眼的第一刹那就知道。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中间有护士过来上药,记录仪器数据。

仪器滴滴的叫着,单调的无限循环,一下一下的像是敲在她的心上,让人难受。

护士离开以后,她把椅子拉近了一点,她盯着他露出被子的手,冰冷的针头插在上面,因为输液,手背的颜色微微泛着青色,另一只手背上同样扎着针头,鲜红的血液一滴滴的输入他的身体。

她轻轻的抬起他的手,小心翼翼的放在她的手掌上,他的手很凉,仿佛带着全世界所有的寒冷,她忍了很久的泪终于在这个没有别人在场的情况下,抑制不住的掉了下来,晶莹剔透的一滴落在他指尖。

她慌忙擦掉,松开他的手,慌乱的摸了把脸上的泪。

不,她不能哭。

她不能这样,她必须找点事情来转移注意力。

她站起来,视线胶着在他干裂起皮的唇上,手指不受控制的伸过去想轻轻的抚过他干燥的唇,但又怕弄疼了他,就在她的手指要触上他薄唇的一瞬间,她像是触电一样收回了手。

心疼到难以附加,她缓了好一会儿,找来棉签,蘸了温水轻轻润湿了他的唇,满意的看了一会儿,躬身,轻轻吻了上去。

她要是早知道他胃病这么严重,那她无论如何是不会对他说一句重话的,她在心底自责不已。

她在想,他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要一个人顶着,从来不在外人面前露出一点的脆弱?

他明明看上去那么健康,为什么说垮就垮了?

她的唇触到他的,一触即分,泪水不受控制的涌出来,滴到他脸上,濡湿了他的皮肤。

这世界没有后悔药,如果有,她一定不会在他身体处于崩溃边缘时说出让他难过的话。

她一定会装作不知道他利用她的事情,高高兴兴的跟他去领结婚证,跟她结婚,去蜜月旅行,再跟他生个他喜欢的女儿,跟他们的儿子组成一个好字。

如果当初他们不曾相遇,就不会这几年的爱恨纠缠,如果……

这世界上哪里有那么多的如果?

她不想再追究过去的那些爱恨纠缠了,她只要他能好好的,睁开眼,对她微微一笑。

就算他说的那些情深的谎言,是和着蜜糖的砒霜她也认了。

她紧咬住唇,强迫自己不要哭出声音来,别开头,擦了擦脸上的泪,再抬头,除了眼睛还是红的,没有人看的出来她哭过的痕迹。

她拿了纸巾,轻轻擦掉他脸上的冷汗和她的泪水,他的脸冰冷冷的,呼吸很微弱,她越擦越觉得心里堵的慌,嗓子一个劲的发疼,连声音都发不出来,眼泪又不受控制的往外流,滴到了他的唇上,她刚想伸手去抹,那滴眼泪却浸入他唇缝之中,消失不见了。

裴哲西无精打采的睫毛突的微微颤动,眉头轻轻一动,她的指尖还停驻在他唇上,敏锐的捕捉到了他这细微的反应,只觉得大脑空白了瞬间,然后就倏地被铺天盖地的欢喜给充盈。

她慌忙擦干脸上的泪,双唇微颤,轻轻叫了声“哲西”,声音沙哑哽咽,有点难听。

床上的人静静的,没有任何的反应。

席洛开始怀疑刚才看到的是幻觉,但是她又不死心。

她用手背抹去眼里泛出的泪光,深深呼吸几下,清了清嗓子,放大了音量叫道:“哲西?”

他终于听到了她的呼唤,无精打采的睫毛灵动起来,缓缓睁开了眼,目光涣散,盯了她的方向看了好一会儿,忽的视线有了聚焦,混沌的双眼亮了起来,激动的掀被就想坐起来,可是双手上的输液管牵制了他的动作。

他虚弱的又倒了回去,就是这么小小的动作,也让他的胃部传来剧烈的痛,他喘息着,竭力忍耐住不想叫出声。

席洛连忙安抚的压着他的肩膀,不让他乱动,连声叫着,“医生!”

她在病房里面喊,医生哪听得见,喊了几声后,她暗骂自己笨,伸手按铃叫来护士,护士过来看了一下,立马返身出去了,过了一会儿几个人匆匆进来,裴明翰恰好返回病房,见状连忙快步过来,问道:“怎么了?”

不一会儿,裴奶奶也由刘姨扶着来了,席洛把她让到椅子上坐下。

护士给他打完止痛针,他渐渐的觉得好受了一些,等医生护士离开病房,他抬眼看到裴奶奶:“奶奶,你怎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