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方军非但没抛弃伤兵,也从不遮遮掩掩,反而让拄着拐,坐着轮椅,眼耳鼻少零件,缺胳膊少腿的倒霉蛋,为各小学的熊孩子讲骑马打仗的童话故事,为各区亭里做军事科普。

这不单是为了伤兵,也是为了军民关系。

军与民最好的关系,就是牧羊犬与羊的关系。

将军看待军人的视角,就是牧羊人看待牧羊犬的视角,与百姓看待军人的视角,完全不同。

合格的军人会以牧羊犬为荣,以被归为百姓为耻,看上级就像看待牧羊人,看百姓就如看待被看护的羊群。不视为一类,不愿被归为一类,却愿为护卫羊群而牺牲。

这不是军人的想法,军人不需要有想法,这是军队刻意培养的集体无意识,有想法的只能是军队,兵只是细胞,士官是骨节,到了军官团一级,才有“想”的资格。

军人不是百姓,要洗去的就是百姓习气,军人就是伤害百姓毫不手软,保护百姓义不容辞的物种,一切按命令来。

军人为百姓而死,是一种责任,也是一种偿还。

但恰如新兵入营要洗掉百姓痕迹一样,出营前也要提前就“准备”一下,从精神到肉体,都要再找回“百姓”的感觉,重新与“百姓”接上线,回归羊群。

征发的农兵没事,本来就是披着军服的农民,军服一脱就回归了。但北方军却遇到了大问题,不少退役的士兵,军服脱了,脑子没脱,本能还在。

一群羊里多条大狼狗,羊排异,感觉狗傻笔。狗抑郁,感觉羊就是羊。

都感觉自己对的情况下,谁会坚持?谁会为想法付出行动?

平民是嘴上的劲儿,说谎,口不对心,错了不认错就是本能,任何选择都会找理由安慰自己,证明自己是对的。一不会用实际行动捍卫,二不会坚持原则。

军队能坚持天天跑操,平民一跑觉得累,就会找理由放弃。

军队就是用纪律,来替代“理由”。

平民没有受过训练,行为做事没有约束的准则,各有各的想法,就是被情绪操纵的动物,遇压就会妥协,想法与行为就变了。

嘴上“杀尽胡儿方罢手”,街上遇见个胡人一亮刀,就又退缩了。脑子正义,嘴上无敌,遇上个小偷又不敢吭声了。

没有纪律约束,想退就退。军队不同,退则杀。

军人养成,要洗的就是百姓习气,真传一句话:“把羊变成狗。”

每次开饭摇铃,久而久之,狗一听到铃声,口水就流下来了,自动咬个盆,排队等开饭。

与兵一模一样。

练兵就是要练这个反射信号,就是要把被情绪操纵的本能动物,变成被旗帜,金鼓,口令等信号操纵的纪律动物,直至养成军事信号反射本能。

但正如北盟只会宣扬百姓的淳朴善良,鼓励向上的风气,让人民越发昂扬自信,越来越守规则。而不会把焦点放在百姓的阴暗面一样,那百姓就崩溃了,北方军是同样不会告诉士兵,练兵究竟是在练什么的。

凡是涉及认知的东西,指向的都是认知宇宙,诠释不同,正义与邪恶就不同。

要钱要女人太下流,那就诠释成追求事业与爱情,变下流为上流社会的文明。

不这样是不行的,要让“百姓”告别“百姓”,洗去百姓习气,蜕变为军人,就只能把百姓置于军人的更下层,不可能告诉新兵说:“恭喜你,你沦落到连百姓都不如了。”

那新兵就崩溃了。

为了让新兵与百姓分,军内只能把“百姓”形容的更低,把“百姓的习气”形容的更差,养成军人不愿被视为百姓,以被归为百姓为耻,一言一行,行走坐卧,都要与百姓分。

那这是对立呀,怎么办?解决的方法,就是把军人定义为:牧羊犬。

牧羊犬与羊不是一个品种,看不起羊,不愿被视为羊,但不耽误奋不顾身的护卫羊群。

与骑士看不起平民,以骑士准则要求自己,不愿被归为平民,却会怜悯平民,为平民牺牲一样。

为了打仗,军队会践踏田野,烧村焚屋,撞沉舟筏,恣意劳役民人,欺凌妇人,反抗则杀。

军人,骑士,武士,为百姓而死,是一种责任,也是一种偿还。

直至现代,这都是只有军官团以上级别,才能知道的军事原理。

因为这就是要泯灭人的动物性,人就是动物,把人练的机器人一样,就是泯灭人性。

练兵,就是要练出骨子里的奴性,要到条件反射的程度,神经与军事信号同步反应。

奴隶中的奴隶,从精神到肉体,绝对服从的奴隶,才是北方军要的好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