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自古风流之地,除却溪山的岚亭集会,一年一会,还有便是沐川城中的凤凰台,古色古音了。彼时出过无数扬名天下的人物,留下无数后人可以追忆的旧事。

昔日那位自称为梅林主人的女子,曾司琴,亦有灵心妙思,至今仍有念及风流旧事的书生,在每年新雪覆于红梅之时,记得一曲《静思》。

无人知晓红颜为何凋零,甚至也不曾有人知道她几时亡故,几场借着她的名字、满是诗情画意的祭奠之后,便也寥落了。世人都是贪新厌旧的,时光流逝,江南又多才人,那一缕梅香,一曲古音,除了真正伤痛之人,还有谁会铭心不忘?

“所以,那副画,是你姐姐梅英为了明禅师画的?”温西问道。

芳娘捧着一盏井水镇过、沁心冰凉的梅子茶,点点头。

温西又问道:“事情过去许久了,为何还要将这画送去静水禅院?”

芳娘轻轻一笑,嘴角泛起一丝若有似无的讥嘲,“想是我心有不甘吧。”

温西蹙眉。

“这位姑娘,我姊妹二人生来孤苦,坎坷难诉,从无什么雄心壮志,唯愿安宁二字罢了。”她说着,面上微有苦意,还摇了摇头,“只是命运总有其艰险之处,且又令人难以防备,我姐姐她,她太痴了些,才枉送了性命。”

“她、是怎么死的?”温西听她言语,似有内情。

芳娘凄凄地一笑,“她本应是病死的。”

“本应?”温西诧然,这二字有些怪异,没有人是本应在风华正茂之年病死的。

芳娘叹了口气,道:“那年五月,她感了热风,咳嗽不止,我请了东街一位汤药先生来给姐姐瞧病,那病本不要紧的,吃了几帖药,过了几日,便好得差不多了。”

她说着,看了温西一眼,道:“姑娘,你得过病吗?”

温西一愣,人吃五谷杂粮,生病也是正常,只要不严重,总归不至于送了性命,她得过病,还有些重,性命虽眼下无碍,却也大限不远,她不好说自己,只是点了点头。

芳娘接着道:“人自然是不免生死病老的,我姐姐这病,却有几分不同,她今日好些,明天却又重了。这本来也寻常,病么,难免反复,只是她这般反反复复,却过了一个多月,那汤药先生来来回回数次,药方改了又改,总是见效个一二日,却又严重了几分,直到那年六月中,我姐姐已经枯瘦如柴,口不能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