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幺心中有些不安,转念一想,天大地大,一时间各奔了东西,哪里知道自家是谁。定了定神,赶着和安子商量卖房子的事,安子正好想扩大店面,自然一拍即合,杨幺拿到契约后,正要满意离开,却被安子扯住,拖到店后。

原来这安子也是日本京都贵族庶女,嫁给了元帝宠妃奇氏的族人作了侧夫人,元朝经商风气极盛,便是皇后、皇子都有海船下洋,赚取利益。高丽奇氏也不例外,安子因着母亲家族是经商的,自然帮着夫君操持,便来了这泉州打前站。

她虽是精明能干,到底是个女子,又语言不通,见着杨幺便极是喜欢,拖着她聊天话。

杨幺坐在古香古色的和室里,嗅着院中秋花散的清香,看着安子把一箱箱从日本京都带来的各式和服、腰带、扇、饰品摆了出来,指着上面的花纹刺绣,细细述京都的雅致风流,也不免有些陶醉,禁不住华丽和服的诱惑和安子的殷勤,穿起了一件白底水蓝纹的和服,在落地的玻璃镜子里照得自家样貌,果然是一番异国风情,只是她总不想成日本女人,没有盘日本髻,仍是一根大辫。配着和服虽有些怪异,却也不管。

杨幺见得快到晚饭时分,便要告辞离去,临边前安子死活不让她将衣服换下,只送给了她,又硬在她手上塞了一把日本宫廷折扇,方才打她离去。杨幺原是不愿打人眼,只是她在面纱后憋闷了一个多月,看着天色将晚,也想松快一下,欣然道谢而去。

杨幺走在大街上,偶有人投来惊异欣赏的目光,只是在这泉州的万国风情中,一会儿便被人群淹没。

方走到半路,便遇上张家派来寻她的仆人,张精云刚刚已经去了!张报宁和张天佑赶着治办丧事,原约了莆家古玩的莆二爷谈那处房产的事,一时是去不了了,杨幺毕竟不是张家人,便请杨幺代为办了。

杨幺半晌无语,低头看了一下自家的和服,摸了摸长辫,苦笑一声,接了张家仆人送过的地契等物。

杨幺不免有些燥闷,摇了摇手中描金白木檀香扇,却为有些刺鼻的檀香味皱了皱眉,暗忖倭人的东西果然不够风雅,合起扇子,慢慢向城南的莆记走去。

方一进莆记古玩,却听到里面传来熟悉的声音,不禁皱了皱眉头,正犹豫间,却被里面话的人一眼看见。

那人也是呆了一呆,便笑了出来,原来正是报恩奴。

杨幺见已经被现,索性大方走了进去,和报恩奴打了个招呼,转眼看见陪着报恩奴话的中年色目商人,不免问道:“女子是张记派来的,请问莆二爷在么?”

那中年商人一愣,打量了杨幺不伦不类的打扮,知道不是个寻常女子,自然不敢看,又见她与报恩奴似是相识,越把刁难的心收了起来,客气地道:“鄙人正是莆二,姑娘是……”

杨幺本不想在报恩奴面前漏了底,便笑道:“女子姓木,受张府老爷和少爷之托处理一些事务,因着张少爷临时有急事,怕误了与莆二爷约的时辰,特命我来代办。张老爷年纪大了,打算在府里怡养天年,把些个用不上的家产变卖了,也省得他费心。”罢,从怀里取出随着带着的张记印章和张精云的私章。

莆二了头,转头看了看报恩奴,见他微微笑着,便告了个罪,走到一边极是爽快地和杨幺把房产的价格商量好了,立了蒙、回、汉三种文字的契约。

杨幺在莆二惊异的眼光中签了文书,又取出印章盖上,收好放在怀中,方走出门去,就听得报恩奴带着仆从在身后跟来。